当天晚上,圆月高悬,乾元湖边一座小山之上,小麻雀与猫妖依旧在此山上炼气。
程羽在炼气之余,始终关注着自身元神气息变化。
自打张榜那日元神突然再次距离凝实近了一截后,便好似卡到瓶颈一般,再难向前突破一步。
此时的右儿早飞出程羽体外,在嘉菲身周“嗖嗖”纷飞,忽然看到猫妖睁开了双眼,转头向山脚看去。
那座依然亮着油灯的豆腐坊内,张老爹正挥舞着挑豆腐的扁担,在屋内追打着什么东西。
“挨千刀的耗儿,老汉我还没死,居然就敢当我面吃我豆腐!”
张老爹咒骂声与扁担乒乒乓乓的拍打声都传入程羽耳中,他运行完一个周天后,也随之睁开双眼,与嘉菲气机相连,借助其青光法眼神通向下看去,张老爹身上三把魂火还算旺盛,屋里两只灰毛耗子头上顶着一小簇莹莹魂火,被张老爹在屋内追打的上蹿下跳。
两只胆大的普通老鼠而已。
再运神识将附近搜一遍,依然没有那只白色小刺猬的踪迹,跑远了。
与嘉菲气机相连的他,忽然转头看向旁边猫妖,一股妖气从其体内溢出,且带有明显指向地朝着那座豆腐坊冲去。
“吱吱!”
两只灰毛耗子凄厉尖叫几声,纷纷窜出豆腐坊,消失在夜色之中。
“哼!”
张老爹吹着胡子瞪眼拄扁担立在当地,转眼看到被糟蹋了一小半的豆子,心疼的挣扎半晌,只得将耗子啃咬过的部分小心拨出,倒进后院猪食槽内。
……
转眼间又过了两日,乾元湖上渔舟逐水,波光嶙峋。
岸边各色野花争奇斗艳,一座座青山倒映在湖面上,湖光山色间一派春光明媚,令人心旷神怡。
一艘游船泛在水面,船上坐的知府与府衙一干官吏,以及新科解元庄怀瑾。
而此时在岸边一座伸进湖面的半岛之上,原本香火还算旺盛的那座湖神殿已经人去殿空。
程羽立在荒芜大殿屋顶,脚边是一只眼神呆滞的小麻雀。
他抬眼看着不远处波光嶙峋的湖面,游船上高谈阔论,掺杂着一声声渔歌都清晰传入他的耳中。
猫妖俏生生立在他身侧,她随着程羽远眺目光,向湖面看去,湖心处有一道正气从一座游船上冲出。
“这书生此次虽然得中解元,可其愿力气团上的滞涩之气依然未解,可见其余灾未消啊。”
猫妖淡淡说道。
程羽微微点头,忽然想起了那段话,对嘉菲说道: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也。”
嘉菲闻言转头看向程羽,好家伙,又来了。
出口皆是金字玉句。
她遥望着湖中游船,目力所及,船上众人气色皆收眼底,微微摇头道:
“只可惜其余官吏皆为酒囊饭袋,整日里官场只晓得勾心斗角,逢场作戏,堂下只一味搜刮民脂民膏,鲜有一人会真正为这江山社稷,普罗大众着想。仅靠一个庄怀瑾,又能救得世间几人呢?”
程羽闻言心中一动,这猫妖看得倒是通透。
“嘉菲,大梁朝开国立业迄今已有几年?”
“三百余年,程兄何故忽有此一问?”
猫妖不解反问道。
“三百余年,历经二十余代,到如今民不果腹,流民满地,官场诸公不思进取,贩官鬻爵,糜烂不堪,这大梁朝啊……恐不久矣,彼时又是一轮改朝换代,兴,百姓苦,亡,百姓苦。若真到了那时,哪怕还有这一人能怀有救万民于水火之心,也算是为天下百姓播下一颗希望种子,事在人为矣。”
程羽望着湖面平静说道。
嘉菲凝眉喃喃自语道: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是了,事在人为,总比不为的好。”
她笑着冲程羽说道,忽然又想起了什么,刚舒展开的柳叶眉旋即又娥眉紧锁,轻声说道:
“这书生若能救万民于水火,自是极好的,可我辈修行,又所为何来呢?”
程羽闻言顿了一顿,是啊,我辈修行,所为何来?
想当初他刚穿越至此之时,怎肯甘心做一麻雀终了此生?
一路行来,倒是误打误撞开始了修行。
可初时修行的目的,亦只是想着若真能修仙得道,兴许便有机缘冲破时空界限,穿越回到前世。
但这一路越加修炼,越觉得仙路漫漫,况且自身境况又与这方界中的普通妖修大为不同,此方妖修皆是先修本相,后化人形,再炼元神,方有契机得道。
可自己却似乎是反向而来,先有的元神,再以元神反哺本相,似是另辟蹊径,与其他妖修全然是不同系统。
嗯……
程羽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暗自思量道:
修仙修仙,若得长生,超脱轮回,阅尽世间万代疾苦,既然如此,那穿越回前世与留在此界,又有何分别?
在程羽看来,长生之于修仙,是一种终极境界的同时,未尝又不是一种终究的惩罚?
“……”
程羽立在荒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