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啾!”
“啾啾!”
一只瘦小麻雀站在茅草屋顶上,仰头对天鸣叫。
‘真倒霉!’
‘原来野外接电话真会被雷劈,被雷劈真的会穿越……’
‘早知道来电铃声就该设置为龙的传人,设什么破麻雀?’
程羽低头瞧着自己一双细小爪子,心中反复吐槽道。
穿越这种事是凭运气的,很明显程羽运气不太好。
原本趁着大二暑假,和几个室友带着各自女友去野湖边钓鱼。
起初他运气爆棚,众目睽睽之下钓上一条罕见的野生大个儿金鲤。
哪知正得意时,死党来电,掏出手机随手接通的瞬间就被一道闪电给咔嚓了。
其实到此为止也还好,至少被咔嚓得干净爽利脆,一丁点罪都没受。
但好死不死的居然带着前世人魂穿越到一只麻雀身上。
还是只刚要离巢的雏儿。
是只雏儿也就算了,还穿越到不知秦汉,还是唐宋的古代。
穿越到古代也就算了,还是只农家雀。
程羽知道在古代农村,麻雀可不是什么保护动物。
他现在是四害之一。
与这些相比,至今未载入此一世的记忆反倒并不让程羽烦心,毕竟一只麻雀又谈何记忆?
无非就是些偷杂粮,寻虫蚁之类的勾当,不记得反倒心里清净。
他无奈地蹲在一座茅草屋顶,低头又看一眼那双细小爪子……
上面已经被自己啄出三道伤口,三次揪心般的疼痛反复地提醒他,这不是梦!
“啾……”
低鸣一声呼出口浊气,他下意识探头从茅草堆中叼出根茅草含在嘴里,动作十分娴熟,好似是这具麻雀躯壳的习惯动作。
说来也怪,叼根茅草居然给他带来一股莫名的安全感。
渐渐心情略有些平复后,程羽举目远眺,庄内零散坐落着几十座样式古朴,造型简陋的茅草屋,鲜见砖瓦房。
庄外成片的庄稼地里,青黄两色庄稼混杂在一起层层流动,随风起伏。
一个个黑点间杂其中,会动的是人,不动的是假人。
视野所及,不论庄里庄外,看不到一根电线杆,房前屋后,也寻不着一台空调外机。
庄内人们一个个脸色晦暗,衣衫陈旧,浑身透着一股与泥土浑然天成的气息,丝毫不像某些仿古景区中,心宽体胖还混搭着古装兜售商品的工作人员。
“扑愣愣。”
正在程羽愣神之际,一只老麻雀不知从何处飞来,落在他身边。
他含着茅草扭头看去,对面这鸟比例大的惊人,在还不适应麻雀视角的程羽眼中,这老麻雀倒有些杨大侠巨雕的气势。
只见对方嘴中叼着半只青绿色蚂蚱,丢到他跟前,冲他叽叽喳喳一通乱叫。
他瞥一眼如法棍般粗的蚂蚱后腿,不耐烦地将头扭向别处。
尚处在穿越初期的程羽心情很差,懒得理睬老麻雀,哪怕这是他此世的便宜老娘。
正所谓人有人言,兽有兽语,阵阵雀鸣声裹挟着大量信息涌入他脑中:
那半只上好的青绿蚂蚱是给庄外西头老槐树上二丫头家准备的聘礼,要程羽自己叼到未来老丈人家去上门求亲。
二丫头家是庄外野雀,他是农家雀,聘礼减半,半只蚂蚱足矣。
只是他这一世的亲爹和大哥、三姐命苦,在程羽穿越来之前,就误入庄户设得陷阱而被做成了烤串。
二哥倒是命好,不知道施了什么迷魂术,攀高枝倒插门到附近县城做了城中堂雀,颇给老麻雀挣得些脸面,逢鸟便开口我家老二如何如何。
只是自打老二离家入赘后,便和家里彻底断了联系,老麻雀这才渐渐嘴上消停下来。
此时只剩一窝里最小的老四。
趁着现在秋收时节,赶快把亲事说定,明年一起搭个窝好好过日子,这就是老麻雀的心愿。
“……”
雀情世故居然比之人情不遑多让。
“叽叽叽,喳喳喳……”
老麻雀唠叨个没完,程羽却叼着茅草,看着远方的麦浪出神。
不知道还能否听得懂人话……
被雷劈死了,他前世的父母接到这个噩耗不知会哭成什么样。
当时就在自己身边的女友是否安好……
还有那个打电话给他的贱人死胖子。
唉……
程羽在想什么,旁边的老麻雀自是难以知晓。
见程羽始终在出神,并不搭理她,老麻雀一阵纳闷,只觉得自家老幺突然就像变了个鸟,但却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老麻雀想不出便也不再细想,恰巧此时另两只母雀从房前飞过,于是三只母雀叽叽喳喳搭成一台戏。
这些麻雀,不知所谓,浑浑噩噩,唯独爱三五成群一通乱叫,然而内容却毫无逻辑可言,公说公话,婆讲婆理,有时甚至完全风马牛不相及,却也能聊得不亦热乎,对于刚穿越至此的程羽来说颇为玄学。
三只母雀这会儿聊得无非也是东家打好的谷子藏在哪,西家养得家猫着实了得之类的闲话,边聊边打着旋向形似晾谷场的空旷处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