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女儿家的声音,温软的,纤细的,有些小小的哀怨夹在其中。
相比于纠缠她半月的睡魔,她反而很想把现在的梦继续下去,可惜好像这个女儿家的声音一响起来,梦里拔她箭的那个人,就消失了。
她在怅然若失中挣扎着想醒转过来,却似乎很困难,睡魔重新占领她梦境的那种恐惧感又回来了。她听见又有脚步声响起来。
怎么了,她的房间成会客厅了吗?
人来人往的。
“明日我就回太清宫去,从此不见了吧。”
“好。”
“就这么巴望我走?口口声声说是圣人的意思,可我看你甘之如饴。”
“够了。你想走就走,不必用拿这个气我。”
“你都为她负伤了,还在意我气不气你?”
“我不在意。”
……
是在唱戏?姜芙圆头痛欲裂,昏昏沉沉地又睡过去了。
又不知过了多久,她再醒来时,听见了小扇小盏的哭声,炒的她脑仁疼。
“别哭了,好吵啊。”她费劲吧啦地挤出一句话,却发现自己能说话了。
姜芙圆被自己的声音吓了一跳:怎么回事,她说话的时候,好像一只鸭子。
好在下一刻,她发现她的眼睛也清明了,两个小丫头满脸都是泪的趴在她的脸前,发现她醒了,不约而同地哭的更大声了。
“郡主,你终于醒了……”小盏呜呜哭着,把鼻涕眼泪蹭在了姜芙圆的被子上,“我和小扇从马车上摔出去,九死一生,好在被李护卫派兵寻了回来——”
“回来就看见您躺在床上,一动也不动——”小扇接着哭,“二公子吓坏了,这两日一直在拜菩萨。”
姜芙圆觉得脑袋嗡嗡响,勉力抬起手,摸了摸小扇和小盏的手以示安慰,方才去看窗外的天。
窗外暗暗的,分不清是清晨还是傍晚。她又想到了梦里乱七八糟的剧情与对话,却惊奇地发现记忆在一点一点地流失,到末了,只能想起一二分了。
“我昏迷了几日?”她下意识地去摸自己的肩膀,却疼的一下子呼出声来,“好疼。”
小扇心疼极了,“两昼夜。好在戴营医说没什么大碍,就是会留疤。”
“郡主疼不疼啊……是奴婢们没能保护好您,早知会有此劫,奴婢们就该挺上前去,替您挨上一箭。”
姜芙圆摸了摸小扇的手,叫她别哭了,“你们也栽下了马车,那时候好多匹马在跑,有没有被马儿踩到?”
自然是踩到了,好在都是皮外伤,哪里有郡主伤的那么深呢?
“我听李护卫说,隔壁住着的,是那天夜里襄助我们的人。”
小扇指了指隔壁,悄声说,“……是位贵公子,听说护送您回来时,手臂上还受了重伤。”
姜芙圆心里一惊,“是他救了我?”
小盏小扇是第二夜才被找回来的,闻言摇摇头,懵懵地说道,“奴婢也不清楚,方才路过,正好听见二公子在向他道谢。”
“说起来,那位贵公子生的很英俊,说是行商,举手投足却并没有商贾的气质,反倒像个天潢贵胄似的。”
姜芙圆努力回想着梦里的情形,可越回想越模糊,只依稀记得温暖的怀抱,温柔的嗓音。
是梦,还是真的?
救她的人,为她拔箭的人,又是谁呢?
“二哥哥还能去道谢,看来伤势并不重。”姜芙圆轻声说着,“你去叫二哥哥来看我。”
话音刚落地,姜持钧便走了进来,径直走到妹妹的床边上,拖了个绣凳坐下。
“阿娘一会就到,你仔细说话。”
姜芙圆的眼睛里立刻就涌上了两大包泪,难以置信地看着二哥哥。
“我都快疼死了,你还威胁我?”
姜持钧悻悻然地住了嘴,又斜她一眼,“你的头发有一缕翘起来了,这样看你真的很像一只鸟。”
“哥哥!”姜芙圆忍无可忍,见二哥哥识相地闭了嘴,方才好声问他,“隔壁是谁?他救了我吗?”
姜持钧微怔,想了想说道,“也可以这么说。”
“他受伤了?”
“被北狄人的流星锤击中了背脊,他也很善战,杀了好些个敌寇。”姜持钧回想着说道,想到了他同李岱的猜测,免不得将声音放低下来,“那些骑兵的底细我派人去查了,分明是拱卫京城的禁卫军。此人来头不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