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听得巷子里有人喊道:“玉娟,你个大忙人跑这里来做什么,熊家人还回来住吗?”,谢飞听得了‘熊家人’几个字,立刻开门跑出来看,说话的是老李老婆,她见着谢飞头发老长还扎个辫子,胡子也老长了,看了半天愣是没敢认出来,直到谢飞笑着跟她打招呼:
“阿姨,我是谢飞啊,您怎么像是不认识我了似的!”
“认得,认得!”老李老婆尴尬地笑笑,心里想着怎么会不认得,只是没想到谢飞成天把自己关在家里,关得整个人都变了样子了已经!
刘玉娟也从屋子里走出来,她看着谢飞也是惊呼:“我的老天爷哦!谢飞,你刚才要不说自己是‘谢飞’,我真个都不敢认你了哦!难怪人家李家妈妈盯着你看哦!”
谢飞听了哈哈地笑,然后就直接问道:“您过来这像是搞卫生嘛,难道是熊丽要回来了?!”
“是的哦,才来电话说,说是可以出院了,过几天买到票就回来!”刘玉娟回道:“我本来想安排她母女住我娘家房子,可熊丽说哪里都不想去,就想住回自己家里,所以我过来打扫打扫!”
“你看着瘦了好多哟,玉娟!是生意太忙了哦?!”老李老婆关心地问道。
这话直接扎了刘玉娟的心窝子,只是这些日子以来发生地事情,老李老婆是肯定不知道的了,她眼睛闪过一丝伤感,又很快笑笑地回道:“您老别来无恙!哎,我们这种劳碌命,真是一刻也不敢停哦,就怕停下来了,下一刻就没得饭吃了!”
正说话间,只见工人搬了几件新家具走进巷子里来,刘玉娟赶忙招呼着,先安排将旧家具搬出去,又指挥着把新家具给搬进去放好,看着是一个书柜,一个写字桌,还有一个带了一面大镜子,大概是梳妆台。
老李老婆走进去摸了摸,又看了看,刘玉娟开玩笑地说道:“您老可还看得上,入得了您老的法眼?!”
“哎呦呦,你个大老板还跟我说这样的话,你从来东西都是要就不买,要买就买好的!那时候你还住我们条巷子的时候,我看你结婚就都是用的樟木板子做的家具,都是好东西哦!”
刘玉娟听得笑了,回道:“别人说我大老板我受用的,您老这么说,我可是不敢当!”
老李老婆也笑了,继续说道:“就可惜了这房子没个厕所,该学着徐老太家那样,改个厕所出来就好。”
“咳!我说了,可刘姐说算了,说这房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拆了,忍一忍也就过去了,反正房子里也就熊丽一个人住,她自己倒痰盂去。”
“也是,我们两个老家伙在家里,都是自己倒痰盂,那公共厕所倒是改造了,现在干净多了,不像以前,哎哟喂,真是站都不好站!像现在天气热,我家老头子都是去公共厕所,我们都习惯了。”
“李家妈妈,下头巷子沿街那两排不是在建集资房了嘛,你们怎么不去搞一套哦?我听说,这以后怕是都没得集资建房这个东西了,以后大家就都是买商品房!”
“是哦,玉娟,你说得是呢!老王家跟我家老头子说了,说火车站的还有我家老头子这个单位的,都有资格买这个集资建房,哎,你是不知道我家那个死老鬼,死犟死犟哦!他不要,他说就住这平房蛮好!”
“他就不想想自己儿子?八一这工作分配回来了,单位只给住宿舍,你们不给八一置办套房子?将来他怎么讨老婆?!”
刘玉娟这话一出,句句都挫中了老李老婆的心病,只见她顿时愁眉苦脸,说着要回去做饭,便转身走了。刘玉娟看着觉得奇怪,但也没空去多想,收好了唐莲花家的屋子,刘玉娟匆忙回到家里拿了饭菜,赶去医院给欧阳陆送饭过去。
欧阳陆手术做好已经几天,刘玉娟把广州的专家看过的后的情况也跟他说过,但欧阳陆拒绝了,刘玉娟也不与他争,就安排在小城的医院把手术做了。
刘玉娟一口一口地喂着欧阳陆吃饭,病痛加之手术后的亏虚,欧阳陆更加瘦得不成样子。这时候外头下起了雨,风吹进来有些凉意,欧阳陆直勾勾地看着窗外,眼泪忽然扑梭梭地掉下来,刘玉娟什么也不问,只一勺一勺地喂饭,直到欧阳陆拒绝再吃下去。
两个人沉默了好久,欧阳陆眼泪也流了好久,刘玉娟知道他想说什么,无非不就是想替那个女人求求情,将他欧阳陆的东西,分个一星半点儿给那个女人,手术前欧阳陆就提过,刘玉娟直接不予理会。
“你跟她,是有孩子吗,我看她也不像是还能生得出的样子,年纪比你还要大上不少。”
“没有!”欧阳陆流着泪回道。
“你就这么心疼她?”刘玉娟心里告诫自己不要再问下去,但又实在是忍不住。
欧阳陆不说话,就是哭,他将手伸过去,轻轻握住刘玉娟的手,说道:“算我求你了,玉娟,她,她也是个苦命的人……”
这话是极轻的,刘玉娟却觉得每一个字,都仿若一个个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扇在她的脸上。她看着欧阳陆的手,此刻,正轻柔地覆盖在她的手上,她内心曾经多少次渴望、祈盼、奢求……这样的时刻,她望向眼前这个她爱了一辈子的男人,内心也眼泪早已经流干,她希望这样宁静的时刻多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