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过宫门转角时,方悠然向后看了一眼,见魏祖德还在望着自己就继续向前走。
嘭一声——
“海公公饶命,海公公饶命。”
方悠然被前方的一个碰撞声吸引了注意力,慢条斯理地走着。
“哪里来的死丫头,在宫中走路都不带眼睛的吗,冲撞了贵人,砍你九族的脑袋都是轻的。”
小海子尖利的声音刺耳,对着跪在地上的一个小宫女就破口大骂,紧张地从地上拾捡着掉落的东西。
“海公公大人有大量,是小女子没看路。”
“还小女子?忒不要脸了。”小海子不顾拾捡东西,抬起一脚就将小宫女踹翻在地,窝心一脚,想来是极疼的。
“进了宫中,除了皇帝主子都是奴才,要还没改过口,咱家亲自给你紧紧皮。”说着,小海子拧了小宫女手臂一块肉。
单薄的浣洗宫装被扭住指甲盖一小块,小海子捏的手指头发白,连带着皮肉硬生生地转了三个圈。
方悠然远远看着都觉心里疼的晃。
可那小宫女像是不知疼痛一样,一味求饶:“求海公公大人有大量,告知奴婢妹妹的去处吧,奴婢找不到妹妹了。”
“你找不着妹妹,关咱家何事。”
小海子拧得整个人气喘,小宫女都不为所动。
“奴婢的妹妹体弱,她干不得重活的,奴婢什么都愿意替妹妹干,求海公公,求海公公——”
“滚开。”
小海子又想一脚踹上小宫女,被饮溪制止了。
小海子见方悠然缓缓地走来,心下一惊,赶紧脚踩上来不及拾捡的东西,乐呵呵地掩盖上:“奴才给世子夫人见礼。”
饮溪问:“这宫女犯了何等杀头的罪过,让公公这般劳力?”
“宫中管教的规矩罢了,世子夫人过问多了不好。”
现在离得近,方悠然倒是觉得这个声音有些眼熟,再一想掉在地上的物件,眯眼一笑。
向饮溪一个示意,饮溪拿出个锦囊递给了小海子。
“公公误会了,我家夫人只是想问一下出宫的路,碰巧找个话头罢了,这不是,不懂宫中规矩嘛。”
小海子才不管饮溪说什么,只掂量手中钱袋,笑脸成了一条缝:“好说好说,奴才这就叫人给世子夫人引路,夫人请。”
方悠然看小海子一步也不动,没说什么,只路过小宫女身边时问:“叫什么。”
“奴婢兰儿。”
小宫女声音颤抖,身上的宫服布满污渍,破烂不堪,头脸上还有蜘蛛网样的脏污,整个人灰扑扑的看不清面容。
可一双耷拉着的眼皮和煞白的嘴唇,暴露了这小宫女有病在身。
“倒是好名字,就是脏了点。”
饮溪笑问:“宫中可还有不许让人洁净的规矩?”
“害,世子夫人这不是逗笑了嘛,是这贱皮子自己脏,咱家做事承了魏公公的作风,本分得很。”
呵,拿魏祖德压她?
“那就请公公带着人洗洗吧,宫中水金贵,劳烦公公了。”饮溪又给小海子塞了个银锭。
小海子再不说话,一个劲儿点头。
“拿着吧,这玉兰上沾了灰世子夫人不喜,下次夫人进宫,再找你要枝干净的。”
饮溪把身上一直带的一枝白玉兰给了兰儿,小海子听出是在点自己了。
“夫人放心,奴才保证下次一定让兰儿白白净净地给夫人献花。”
方悠然没有理会,径直走了。
“夫人为何理会一个小宫女,不怕风险?”饮溪小声问。
“宫中吃人无声,那宫女的妹妹怕是不知被投哪一口井里了。”
“这……”
“豫州一场大旱,多少人祸临头。”方悠然叹道。
从宫女寥寥几句方悠然就对其身份推测个大概,宫中之人要不是世家中挑选而来,要不是抄家的官奴。
如今宫中只有顾泊钦一个皇帝主子,不需要世家的人进宫服侍,故而新人从何而来不言而喻。
“夫人还是心善了。”
“我不善良,只求心安罢了。”
“那夫人让给公公的钱也太多了,不是为了保小宫女?”
“给再多的钱也花不到她身上。”
“那为何还要给?”
方悠然轻笑:“我何时说塞钱是为了保宫女,正好来了个由头而已。”
小海子动作迅速地把东西踩在了脚下,可方悠然还是看到了。
那是一个个铜钱大小的铁环,缠的各色丝带是为了区别各自代表的钱数。
简单来说,就是赌钱的筹码。
方悠然终于想清楚了为何顾泊钦的纸张上所记太监的流水那样大,若是赌钱倒是合理得多。
而和郎南山在湖景时听到的内侍声,就是小海子。
“他还要给人点炮呢,没钱怎么玩得起来。”若方悠然没记错,顾泊钦的账册上记得是最近的数额,而小海子正在上面,余额所剩无几。
“什么?”饮溪不懂。
“罢了,解释麻烦。”方悠然想了想,吩咐着,“等出了宫,饮溪你立刻给各商铺传信,让他们严查可有赌钱懈怠等情况,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