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窗外怎么了?”饮溪问道。
方悠然放下帘子,摇了摇头:“无事,本想路过小馆看一眼,见一男子依靠在后巷墙边,正巧对上了眼儿。”
饮溪习以为常:“那应该是哪位公子趁着恩客的空挡出来歇一歇,躲躲酒吧。”
“看着面生,不像是小馆里的人。”方悠然回想着。
“牧公子前段时间说,今年打入春起,豫州一片就旱得厉害,土地龟裂,粮食根本种不下去,还没到夏就已经有百姓断了粮,流离失所了。”饮溪略一思索,继续道,“也许小姐方才看到的那男子,又是牧公子从救济的流民中物色出来的新人呢。”
“那倒是有可能,那男子面相长得极好,想来云风以后的生意不想进财都不行了。”
饮溪被方悠然的话逗乐了,又说了些什么话,方悠然在想事情没注意听。
豫州之地,粮食重地,历年来天灾人祸不断,却唯独只有一次大旱极其严重。
方悠然闭眼凭着记忆回忆,豫州百年一遇的大旱前世也有,影响极大,百姓造反,社会动荡,连朝堂都连带着波折了几番。
前世的高轩寒能爬升得这么快,很大程度上还要感谢豫州的大旱呢,正是借着这次大旱,高轩寒的《治旱论》被世人传阅,声名大噪,官职也水涨船高。
朝堂之上的情况前世方悠然了解得实在是少,可生意场上的事,方悠然却是事事都记得。
粮比金子贵,人比细柴脆。
这句百姓传的民谣愣是持续了两年,情况才堪堪缓和,之后又是打仗不断,民生艰难,百姓别说吃穿,就是冻死饿死之后,连个裹尸的草席都没有,因为草席都早就被浸泡了雨水吃尽了。
那时的方悠然,从来没想到自己手中用爹娘留下的钱开的粮食铺子能如此重要。
她方悠然就是不挣这个钱,也不想见天下饿殍遍野,那样的触目惊心,她不想再经历第二遍。
“我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了。”方悠然皱眉懊悔,自己重活一世,真是差点白瞎了。
“怎么了小姐,莫不是落了什么东西在小馆?”饮溪问。
方悠然惊觉,说:“没落什么,无事。”
饮溪有些担心地看着方悠然略微苍白的面孔:“小姐,咱们就别回镇国公府了,直接听牧公子的安排去城北也无妨的,老爷夫人临终前都只担心留小姐一人在世间过得辛苦,小姐这样为难自己,老爷夫人在天上看了会伤心的。”
方悠然明白饮溪对自己的关心:“饮溪,怎么就留我一人了,你不是一直陪我嘛。”
“再说了。”方悠然又想起了洞房花烛之夜,屏风之后的端正身形,“世子同意和离,不必我费精力口舌,我是感恩世子的。”
“长公主是世子表姐,我如今既然任了世子夫人一位,替病中的夫君代表镇国公府去观礼是应当的,绝不为难。”
尤其是饮溪提起的豫州大旱警醒了方悠然,她还有许多事情要做,明日也许是迈出的第一步。
方悠然看饮溪还是皱着眉头担心她,故而轻松地笑着:“说来我还要感谢云风没有帮我办成事儿,他要是真请世子帮我拒了柬子,我明天可还怎么带你见识见识我朝第一长公主的风范呢。”
饮溪明白方悠然的秉性,只要是方悠然认定的事情,一定会去做,所以也释怀了。
“听说长公主性格爽直,无拘无束,比先帝最宠爱的明妃娘娘还要活泼美艳上三分。”饮溪笑望着方悠然,“我见识不见识不重要,倒是小姐你,是真的应该和长公主多学一学,活泼一些才好。”
方悠然撇撇嘴:“我也挺活泼的。”
“哪家的活泼女子能窝在榻上三天不挪窝地看话本子?”
“饮溪!”
翌日清晨,天边鱼肚白刚刚泛起,饮溪就把方悠然从床上摇醒。
“小姐,快起梳妆了,这是小姐第一次代表镇国公府在外出面,可不能含糊了。”
“哪用这般麻烦,如往常出席宴席装扮即可,费不得多久……”方悠然说着,就要蒙上被褥。
饮溪赶紧拉住:“小姐你忘了,你从来没有出席过京中小姐夫人们的席面啊,小姐你把请柬全都推了,哪有什么往常装扮啊。”
饮溪拉着被褥,方悠然死活不松手,累得饮溪大喘着气:“小姐,你实话说,莫不是觉得昨夜定下去观礼的想法太草率了,今日反悔了?”
被褥里的方悠然猛地一震,然后缓缓从被褥中露出一双波光盈盈的杏仁圆目来,尽显可怜:“饮溪,你懂我……”
“想都别想!”饮溪一把掀开了被褥,把方悠然从床上拽了下来,如按年猪一样地按在梳妆台上。
饮溪前前后后忙活了两个时辰,马车终于从镇国公府缓慢地向长公主府前进了。
一路上起先没在意,等方悠然和饮溪在封闭的马车中都能清楚地听到周边也有其他马车的车轱辘声后,才意识到长公主此次是摆了多大的阵仗。
饮溪挑了马车帘子的一角,细细向外望去,见京城宽阔的青石板大道上,前前后后走的都是各式各样的马车。红顶,青顶,绿顶,蓝顶,不同颜色的马车顶连成了一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