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门前打架,御前失仪,不是小事。
御前侍卫客客气气把厉驸马带走,至于褚承嗣,是被一个健壮卫士背走的,他已经站不起来了,需要先送去太医署。
文皇后在中宫听见这个消息时,晋阳公主正摇着她手臂撒娇。
“母后,薛志宁又欺负儿臣了,您必须好好惩戒他,给儿臣做主!”
文皇后梳着高髻,佩戴简洁的玉饰,虽然年过四十,却清癯优雅。
如今深红色的大袖衫,叫娇憨的女儿摇来晃去,文皇后也只看着她笑,随她去晃。
“你这孩子,又任性了。薛驸马够老实了,什么都以你马首是瞻。你让他往东,他不敢往西。昨天,不过是他表兄过生日,高兴喝了两杯酒,也老老实实,没有酗酒,没有狎昵。你发脾气,在府里不给他脸面也就罢了,怎么还叫母后惩处他呢?”
“哎呀,我不管嘛!我可不是福安那软弱性子,驸马叫我不高兴,就是他不敬,我就要您惩处他嘛!”
文皇后见女儿娇蛮不讲理,也不生气。
“那好吧,母后随了你的意,让你俩和离,怎么样?”
晋阳公主闻言,立马坐直了,脸上闪过尴尬,焦急道:“倒也不必……惩戒的那么厉害,小惩大诫就行了嘛……”
文皇后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伸出手指,亲昵戳了女儿额头一下,惹她捂着额头,哎呦一声。
文皇后故意板着脸道:“母后小惩大诫,也是惩戒你。万事都要依着规矩来,不能仗着母后疼爱你,就胡乱使性子。再闹,你也别回公主府了,直接去刺绣局里关个十天,磨磨你这个任性的脾气。”
母女正在笑闹,便听侍者跑来禀报,说前头宫门前,厉驸马和褚公子打起来了。
厉驸马把褚公子踹的爬都爬不起来。
文皇后愣了一下,便正色起来,把晋阳公主撵走,叫人将厉驸马先带过来。
厉南棠到了中宫,看到这恢弘气魄的深宫大殿,神色没有一丝犯事后的恐惧慌张。
经过殿前巨大的铜铸仙鹤,和一人高的燃烧着熏香的铜鼎,周遭全是沁人心脾的新进宫造百合香。
文皇后坐在铺满锦绣的凤座之前,就看着从容优雅的青年缓步走了过来,躬身行叉手礼。
这个孩子文章写得好,一双手也长得好。
肌肤白皙,手指修长,骨节分明。
不像其他贵族男子,手上带着三四个宝石戒指,厉南棠只在右手食指上戴了一枚白玉扳指,方便拉弓射箭的。
今天,他穿了一身宝蓝色窄袖圆领袍,腰间蹀躞带上悬挂鱼符和镂空白玉佩,宽肩窄腰,修长高大,身形好看极了。
乌黑的男子发髻上,也没佩戴多余的装饰,只戴了简素的镂空银冠。
棱角分明的脸上,剑眉星目,眼珠瞳仁乌黑而沉静,好一个清俊秀逸,举止优雅的青年!
文皇后心里赞赏,面上却不显露。
移开视线,不看厉南棠,伸手拿着银筷子,去拨动酸枝木几案上小香炉里的银白香灰,淡淡问道:
“听说厉驸马今天和褚家公子斗殴了?厉驸马真是年轻气盛,如今知道自己错了吗?”
厉南棠忽然收回手,掀开袍子,躬身跪下,腰背仍然笔直。
低着头沉声道:“小臣知错,请皇后惩戒。”
文皇后见他忽然行此大礼,脸上带了一丝微笑,慢慢转过头来,哄孩子一样,轻柔问道:
“那驸马知道自己错在哪儿了吗?”
“小臣错在,愿做君主一把刀,斩尽朝堂尸位素餐无能庸碌之辈。”
厉南棠抬起头来,眼眸清明而坚定,看着稍微愕然的文皇后,继续说:
“臣这把刀还不够锋利。褚家结党营私,首鼠两端,庸碌无能,小臣至今没有将他斩落下马,甚为惭愧。”
文皇后静默半晌,上上下下打量跪地青年。良久后,才淡淡道:
“好狂悖自大的青年。”
厉南棠挨了贬斥,不露沮丧之色,只回复:“臣想做帝王之刀。温润者,无以为刀。”
文皇后又看了他一眼,心里赞叹年轻人少见的胆魄。
她知道自己威压起来,很多四五十岁的老大臣,也吓得抖若筛糠,面无人色,跪地求饶如鸡头啄米。这个青年,从容坚定,相貌像是清冷无暇的玉,气质却像是出鞘的利剑。
文皇后不置可否,青年微微低垂眼眸,虽然有些不得志的倦怠,倒也没有很明显的失落。
这把趁手好刀,就算叫他尚公主,困住他的手脚,至今不能叫他施展抱负,但显然还是太傲气了。
就该继续磨一磨他尖锐的棱角,叫他虎困笼中,郁郁不得志久矣,方能彻底降服。
好叫他日后死心塌地,忠心耿耿,畏惧皇威,俯首称臣。
*
听见皇后召见自己,符杉深呼吸一口气,勉强压制住心底的不安,快步匆匆入殿。
她经过同样的铜铸仙鹤,一人高的熏香鼎炉,嗅着同样清雅的百合香,走到刚才厉南棠下跪的位置,面对同样优雅的坐在凤座上的皇后,恭敬福身行礼。
文皇后看着养女,纤瘦窈窕,在女子中算是高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