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紫苏院,夜色已深,丫鬟多已睡下,只有洛春在看医书。
“少夫人,您回来了,我有一处看不懂,想问问您。”
洛春捧着医书朝苏鸾儿走来,指着她批下的一句注解问。
苏鸾儿心情不好,却也没有拒绝洛春,耐心解答她的疑惑。
说罢正事,洛春道恩谢,“少夫人,早些睡吧,明日里还要早起去药田呢。”
“洛春。”苏鸾儿心口闷的慌,想找人说说话,洛春是最早跟在她身边的,且因随她习医,比旁的丫鬟更亲近些。
“少夫人,怎么了?”洛春停住脚步,也看出苏鸾儿有心事。
苏鸾儿不知如何开口,斟酌着措辞。王府人多嘴杂,容易祸从口出,她说话要格外小心。
想来想去,苏鸾儿终是咽下所有话,只道一句:“没事,早些休息吧。”
白日里,她不过想问问黎烨对娶平妻的态度,就被他疾言厉色严正告诫了一番,亲密如他,也会曲解她的意思,更莫说旁人。
待洛春退下,苏鸾儿毫无睡意,挑了挑灯芯,继续翻看医书,却总是沉不下心来。
二姐今夜那番话,意图很明显,欲要试探她对一夫二妻的态度,又或者说,是在劝她知足常乐,不要指望着黎烨这般郎君,能做她的一心人,白首不离。
一定有什么事情在悄悄发生,先是婆母,又是二姐,她们不会无缘无故对她变了态度。
苏鸾儿心中有一个猜想,无法求证,也无能为力的猜想。
书案前枯坐了一个时辰,灯烛将要燃尽,苏鸾儿仍没有睡意,但明日还要去城郊的药田,若再这般熬下去,明日概是没有精力督查药农们采摘药草。
她想了想,煮了一壶萱草合欢汤,又加些莲子进去,都是镇定安神之物,喝下满满两大碗,这才进了内寝去歇。
次日凌晨,天光微弱,将将能够视物,苏鸾儿已坐上出城的牛车,往药田去了。
时值炎夏,日头一旦出来便毒得很,药农们为避开酷暑,会早些出门采药,等热起来时就收工。
苏鸾儿须得同药农们讲解采摘药草的注意事项,自也不能晚到,往常她会提前一日过去,在那里住下,免得第二日早起奔波。因着黎烨刚刚归家,她昨日特意多留了一晚,早知黎烨晚上不回,她昨晚就动身了。
“少夫人,其实您不必亲自去,那些药农都是老手,您也讲解过许多次了,他们都知道怎么做。”洛春打了个哈欠,困意正浓。
苏鸾儿笑了笑,“你再睡会儿吧。”说罢也倚着车壁小憩。
这次采摘的药草是配制金创药的主药,药草好坏至关重要,直接影响金创药的效用,这批金创药直接供给将士兵卒,攸关性命,黎烨一向重视,若居留京中,也会忙中偷闲亲自去一趟,叫药农们仔细采摘择用。
苏鸾儿久居家中,且通达药理,十分擅长此事,愿意奔劳为夫君分忧。
行至城郊庄子上,药农们也刚刚晨起收拾妥当,有的还惺忪着睡眼,迷糊模样。
苏鸾儿命丫鬟派解暑汤,待药农们精神稍稍爽快了些,趁机讲解注意事项,讲毕,药农们四散采药,苏鸾儿则去检查之前晾晒在这里的药草,挑拣出一些没有晾晒好的,又与负责晾晒的药农强调了一些事宜。
日头出来,药农们采药归来,摆放在竹篾上晾晒。苏鸾儿让药农们去休息,戴上遮阳斗笠,亲自到晒场里察看新采的药草。
晒场极为开阔,没有一丝阴凉,苏鸾儿虽不是易汗体质,也抵不过骄阳炙烤,额上生了一层汗珠。
晒场上摆放着数十个大大小小的竹篾,每个竹篾上都密密麻麻铺开了一层药草,苏鸾儿在竹篾之间缓步穿梭,目光自药草上扫过,不曾有丝毫遗漏。
虽则一再强调注意事项,还是免不了有不合格的药草混在其中,苏鸾儿挨个挑拣出来,再次向药农们强调:“这叶子上生了黑斑,若不挑拣出去,是会影响其他药草的,这种的万万要不得,大家以后还是要再细致些。”
苏鸾儿次次都会亲自督查药草的采摘晾晒,有些药农嫌她过于严苛,心中不满,嘟囔道:“又死不了人,大惊小怪!”
“你有何不满,不妨道来?”苏鸾儿看出那药农神色不敬。
那药农有亲戚在武安王府当差,知晓这位世子妃出身低微,无宠于夫家,想她不惜顶着日头来受这份罪,无非是想讨好夫家,心里默默嗤之以鼻,歪过头去不再说话。
苏鸾儿没再理那药农,找来庄头交待下一桩事。
“把人分成几组,每组挑出一个管事,负责药草采摘晾晒,若有差错,连坐严惩。”
药田兴办之初,苏鸾儿想过这个法子,但觉太过严厉,没有施行,想着她勤快些,多往这里跑几趟,叫那些药农有所顾忌,不敢敷衍,不成想,还是有人漫不经心浑水摸鱼,那便严厉些吧。
药农们听此安排,虽心怀怨气,嗡嗡喧嚷了一阵,到底碍于王府威严,渐渐安静下去,便听得方才出言不逊的药农冷声嗤道:“真是一条好狗!”
苏鸾儿皱眉,冷目盯着那药农。
那药农没胆子指名道姓,只敢如此指桑骂槐,见苏鸾儿有气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