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品着石乳,赏着满眼耀光的照日红璃,笑语晏晏。
礁三长老又把些闲话拿来笑说,说族中新生了两条小人鱼,骨骼清奇,多年难得的好根苗,族人都盼着这两个小家伙有大出息。
又提道他们这里的人鱼其实与鲛族同源,善养金蛇,只是比不得王族,连姓氏都没有,只能是据出生之地为姓,再以排行为名。如茛大姑,生在茛芋之畔,家中老大;荇十一,生于荇菜之上;而礁三,则是生在礁石附近了。
倒也有趣。
幼蕖说了几句客气话后就端坐浅笑,看祈宁之舌灿莲花、八面玲珑地与礁三长老言来语去,旁敲侧击地探明人鱼一族情况,又将对方的多少试探轻轻挡回,滴水不漏,关键字一个也不吐,却又不冷场不伤和气。
她自知口拙,对尤其会说场面话的人并无排斥鄙夷之心,反而深表羡慕与欣赏。只是羡慕归羡慕,便是把话都教给她,她也懒得为迎合人而费力上心。看着这些人精过招,就挺欣欣然。
人精祈宁之以一对多,毫无意义的废话说得风生水起,宾主融洽得就跟多年好友似的。
幼蕖心里暗笑:祁大哥这样的玲珑人物偏收了真言鸟那样的灵宠,真真是天道平衡,老天偏不教他太过得意的。
她忽又想起,早知道有这里的遭遇,就该带了黑毛儿一起来的。凭真言鸟那样的大嘴巴,怎么也能将陈菁菁与人鱼族的秘密挖得七七八八。再一想,又觉得真言鸟揭人伤疤不分亲疏,弄不好己方两人也要被弄出许多狼狈来,再弄不好还能将人鱼说得翻脸,不好不好。
幼蕖正在天马行空地胡思乱想,忽然“嗖嗖”连声,十数条金蛇射了过来,随即,水波轻荡,十余人鱼破浪而来,鱼尾紧摇,神色凝重,显然是有事。
祈宁之与礁三俱收了笑语,看向来者。
礁三长老迎了上去,问道:
“花五,可找到不曾?”
虽然腕间金蛇已经“嘶嘶”吐舌传过讯,他仍然看向来人,想知道更具体的信息。
那名叫“花五”的人鱼是个中年汉子,虬须浓眉、眼神沉稳,领先于同伴,显然是人鱼一族的得力干将。
他与其他人鱼不同的是上身赤着未着蓑衣,令人一眼就注意到他骨骼强壮肌肉贲起,青色的皮肤紧绷,根根青筋凸显游走,显是力量不凡。绿水草似的长发倒是梳得服服帖帖,编了个粗短的辫子。
花五先恭恭敬敬向礁三长老与李、祁方向行了个礼,才道:
“蛇儿们都搜过了,各处都没有。为防万一,又换了蛇儿分区再搜过,都未有。护族阵法也查过,确实被人触动过,但一触及回,似是误撞,没有硬闯的痕迹,故而看守阵法的族人不曾在意。后来想起,料是那人曾试图逃出。
“只有一名族人,便是我家花三妹,在事发后也有过被热风扑面之感,头略昏了一下也就没事了,其他人都没有遇到。查来查去,只有长老出去迎敌……”
说到这里,花五似是换了口气,又极为自然地接了下去:
”……出去迎客前后,阵法曾开了个口子……”
幼蕖敏感地抓住花五那瞬间的停顿,暗暗好笑:人鱼起初是为陈箐箐所惑,以为外敌入侵,礁三出去可不就为了迎敌?后来才变了态度。这花五话倒也转得快。
她又听花五接着道:
“这那时溜出去几条赤鱬。长老知道,我们这阵法向来管进不管出的,那时不知陈师父那边有变,又担心外头情况,大家也就没去管。”
这花五嗓音低沉,咬字略涩,但一字一句表述清晰,看得出是个惯于做事的。
幼蕖对那花五问道:“令妹可有恙?”
礁三长老不意她竟能关心花五话语中提到的花三妹,心中好感顿生,不免又多想了一下。
对幼蕖的问话,花五亦眼中亦闪过一丝暖色,他躬了下身,恭敬答道:
“多蒙贵客关心,我三妹她尚好,就一时贪玩令蛇儿远游寻珠,故疏忽了护身,当时微有所感,可过后也就无事了。蛇儿回来后也无异常。这也是我拿茛大姑的症候去一家一家询问,她才提起,若不留意,也就过去了。”
他又转向礁三长老道:
“听了三妹的情况后,我们又细细查过了族中,连卧病不出的几位老人都查过,确定其他人都无此状。至于那人是否已逃出,我们几人推断,蛇儿已经搜遍,应该是不在族内了。
“可是,如何出去的,又想不通。即使阵法曾打开有缝隙,可那人身上无我族拊心鳞,元神没有庇护之物,也没法通过,真真除非变成鱼儿出入了。”
鱼儿?
“啊,赤鱬!难道是赤鱬?”
幼蕖不由想起花五刚刚的话里提到护族阵法打开时,曾有几条赤鱬窜出。她也确实在大艮峰底的石缝里,见过有赤鱬出没。
赤鱬长相怪异,鱼头颇似人面,眉眼口鼻俱全,白背红腹,四足长尾,与普通鱼类大不相同,故而她印象深刻。
不是说这片水底都是低等鱼蟹么?修士的元神难道可以寄生于赤鱬体内?幼蕖闻所未闻。论起水底生物,她当然不如人鱼了解得多,当下看向礁三等。
礁三长老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