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清越心里迅速过了一遍先祖笔记,吸了一口气,面露喜色,对众人道:
“先祖手札上说,河下有洞,洞内无水,久行乃见地下有暗湖广阔,洞顶若穹窿,则星碎石遍布焉。我们这一路都没水,忽然听到水声,便猜是不是快到地头了。”
幼蕖等人头一回见到戴清越眼睛里跃动着别样的神采。若推测无误,她心心念念的星碎石,就在前方。
这正是她进入绿柳浦的最主要目的。
戴清越其实心里比表露出来的还要激动。李幼蕖、祈宁之这些名门弟子不能想象,一个贫寒之家的女孩儿,资质与野望不相匹配,要从底层挣脱,要拖拽家族前行,会是多么吃力,此行对她是多么重要。
戴家重任,父母遗愿,她担负很久了。
“除了星碎石,还有什么?”问话的是谢小天,他觉得没那么容易。
果然,戴清越又道:
“只是,湖中多生异兽,长颈易怒,对灵气尤其敏感,故取石不易。”
大家听了倒也无甚惊异,宝物必有兽类护持,天下道理往往如此,他们也不是头一回见。
“我来探一探!”
幼蕖说着,一扬手放出清量镜。
看着镜子飞远,幼蕖突然想起了不知道疯到了哪里去的小地绎镜,心道:这遍生星碎石的石洞定然好看得紧,小地绎镜与黑云儿这几个小家伙错过这样的美景,可真有些遗憾!
片刻之后,幼蕖召回清量镜,众人看到镜面上所摄之景象,果然石壁上缀满星星点点的光亮,而星光之下,又见不少蛇颈一般的怪物,或昂首若膜拜状,或曲颈低回,奇诡幽异,别有天地,绝非外界可见。
“那就是这里了!”戴清越摸了一把芥子囊,心情激动,她的摘星刀终于可以派上用场。
六人谨慎前行,连转两个隘口,昏暗的道路豁然开朗。
“呀!”
即便是刚刚在清量镜里预见了此地场景,当亲眼看到时,大家还是忍不住低低惊呼起来。
没想到,在阴暗潮湿的河底,能见到这样的奇观!
石洞庞大几不见边际,洞顶浩瀚如天幕。
漫天星辰,光华璀璨!
第一眼看去,几不知身在何处!
这哪里是河底?分明是露天旷野,中夜起望。
深黑的巨大苍穹倒扣下来,其上镶嵌着粒粒明星,熠熠光华交相辉映,幽明交替,深邃绝美。
星空之下,又有一面广阔浩渺的湖水,粼粼波光,星辰倒影其间,若银河倒垂。
“这……真是醒来不知天在水,一船清梦压星河了!”谢小天由衷感叹。
戴清越没想到这个满身市侩的谢小天突然口出风雅之语,可谓风范高华、清丽绝伦,不沾一丝烟火气,不由刮目相看。
祈宁之亦欣然颔首:
“谢兄语出清奇,澹致皎皎,真雅人也!”
“此语大有禅意,”真海叹了口气,“我真怀疑自己的悟性了。出了山门,遇见的人一个一个都比我慧心通透,都比我意境高超。”
谢小天脸色可疑地红了红,颇有些不好意思:
“这个,其实是别人说的,我听过,觉得真他妈……额,觉得太好听了,又好懂,就记下了。”
幼蕖一笑:
“能记住也不错。”
谢小天摸摸头,语气里甚是遗憾:
“我也只记得了这两句,再多,就没有了。唉,真是少壮不努力啊……”
他那时若有如今这样的悟性,或是略用功些,肯定能记下许多名篇妙句了,与人聊天也多许多倚仗。可恨,时间全不知怎么混掉了。
戴清越指着天上星光与下方湖泊,笑道:
“谢师兄的话不仅雅致,还暗含提醒。这上下仿若星空浑然一体,真是容易令人不知天在水。置身其中时间长了,真有时会令人分不清方向,甚至上下往往颠倒。故先祖说他当时累极眼花后差点一头栽水里去。”
燕华指着水中数十条脖颈足有十数丈长的怪兽道:
“我看,压星河的不仅是清梦,还有这长管子似的怪兽。天上又没怪兽,那天与水还不是容易分得清的?”
戴清越摇头:
“这怪兽一旦感应到灵气波动,是会飞起来攻击人的。它一离水,环绕你身侧,你再累得头昏眼花,这上下还就真容易混淆了。”
这怪兽是能飞的?
众人仔细看那怪兽,通体油灰,滑腻反光,下半截浸在黑沉沉的水中,不知翅生何处,只看到上半截。
这家伙颈如长蛇,头如扁壶,豁口裂齿,眼睛处只有两条细缝,其状甚丑。头顶上又生有两根小小鹿角,鹿角微微弯斜着颤动,似是软哒哒的。
“先祖记载道,这怪兽虽有目,却视物不清,唯头上软角对灵气敏锐,故可察见修士。这怪兽不知名,依其形状,先祖称其为鹿角蛇颈兽。”
听了戴清越的描述,幼蕖等人便明白了,要取得星碎石,是要过鹿角蛇颈兽这一关的。
众人所处之地只有米粒似的零星碎光,越往洞顶高处,星光则越是密集、越是明亮。看来只能去洞顶才能挖到好品质的星碎石。
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