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黄被亲孩儿推走几次,又耐着性子回头,跟黑云儿呜噜低语,弄得小黑豹子愈发骄纵,哼哼不休,扭头摇尾巴的,很有几分恃宠而骄的味道。
难得,飞黄这样的高阶猛兽,也有一片慈肠。
大家都看直了眼。
胡峤摇头叹道:
“儿行千里母担忧,这孩儿却嫌娘亲烦人呢!果然是不分人还是灵兽,都有欠打的时候。”
这小黑豹子实在不像胡家长辈豢养多年的那些听话温顺的灵兽,淘气得很。
胡玉惊讶她兄长竟然会说俏皮话了。
祈宁之心道:胡师兄你这是没和黑云儿相处长时间呢!等相处日长了,就知道,这小黑豹子,有的让你搓手磨牙的时候!
最后,黑云儿撒泼打滚地要娘亲不再跟着它,飞黄无奈,伸爪摸了摸小黑豹子头,回头望了望幼蕖等人。
不等幼蕖他们行礼作别,飞黄就长啸一声,化作一道金光飞去,瞬息没入云层不见。
虽然知道飞黄待他们如晚辈,但有这么一位高阶灵兽在面前,大家都有些收敛拘束。
飞黄一走,气氛立马松快下来。胡玉欢呼着去抱黑云儿的脑袋,小黑豹子则在人缝里钻来插去地逗弄她。
在小木屋里憋了许久,不见不闻窗外事,简直如同五感被封,加上一切都在未知状态,对好动的胡玉而言,不亚于一场酷刑。
其他人好些,但也做不到始终心安,也经历了长时间的煎熬。
所幸,幼蕖与祈宁之将大家平安带了出来,大家的心里,岂止是不胜感激?
尤其是上清山的李幼蕖,早就隐隐成为队伍的中坚力量。经此一役,更是网住了所有人心。
大家对她的秉性、人品、道义、修为,决无异议,若要在八大门派里选一个可以绝对信任的人,上清山的李幼蕖是不二人选。
对幼蕖而言,这也是意外收获了。
各自给师门报了平安后,祈宁之暗里留意,见小九神色隐有倦意,知是激斗加伤心之故,不免心疼,遂咳嗽一声:
“胡玉师妹,让你李姐姐好生歇一歇。”
这孩子不懂暗示,他索性明说。
果然,胡玉一愣,才注意到幼蕖眉宇间有淡淡疲色,惭愧不已,赶紧噤口,讨好地取出小木屋,双手奉上:
“李姐姐,你回小木屋好生歇息一番罢!放心,外头,我们给你守着!”
大家也正是这个意思。
幼蕖也不与众人客气,她其实已经倦极,这么长时间消耗,体力与精神都累到了极点。
如今诸事落定了,只想倒头大睡一觉。
胡峤等人围坐守护,幼蕖便放心地带着黑云儿进了小木屋。
看得出,胡峤和胡玉在小木屋里待得很小心,屋内陈设一如从前,几乎没留下任何外人住过的痕迹。
连她收罗的那些乱七八糟的小玩意也都照原样歪歪倒倒地摆着,五六块色彩斑斓的小石子堆在屋角,土陶瓶里插着一束半干的阳婆花,那是从前少清山向阳的山坡上最常见的一种野花。
枕着小黑豹子滑软厚实的皮毛,屋梁上歪歪扭扭的“七十二”三字映入眼帘。幼蕖木木地看着那三个字,什么都没来得及想,几乎瞬间就坠入了黑暗睡乡。
在黑暗中不知沉浸了多久,好像无知无觉,陷在一团蒙昧之中。
幼蕖突然发现自己走在一片草地上,这是……回到了少清山么?她只下意识觉得“少清山”这三个字令她无比心安,一时都忘了自己的经历,什么都想不起来,便随意地顺着蜿蜒流过的潺湲清溪往前走。
小溪旁许多阳婆花,一溜明黄,看得人眼前一亮。
这花儿……好熟悉啊!好像让她想起了什么,不由弯下腰去用手指轻触。
花儿已经开了许多,此花开放后并不完全展开,细长的花瓣团团围成一圈,正如一只精巧以极的镂刻着花瓣纹路的酒盏。
幼蕖仿佛记得,自己曾极喜欢这种花,自己身边的人也很喜欢这种花。
嗯,是为什么呢?她直觉这种花并不稀奇,也无特异之处。好像是谁,曾在花丛里打滚,满身沾满了花粉。她一看到这花,就有笑声回荡在耳边,提醒她很多事。
她呆呆地看着阳婆花。
花的色泽并不刺眼张狂,柔和明媚,似是阳光里的金粉揉进了嫩白丝绢。酒盏边缘处白莹莹的,好像散发着一圈微光,越往花心处黄色越深,酒盏底部是浓郁的金黄,像是吸收积蓄了一春的暖阳。
还有些未绽开的阳婆花,顶端犹裹束着,却从收拢的盏口处散出几丝须瓣,似小娃的小辫儿松松地扎住,下部反而蓬蓬鼓鼓的——幼蕖耳边冒出许多小儿笑语:
“这不该叫阳婆花!改叫疯婆子花!看这花须乱的,比头发还乱!”
“才不是疯婆子花,是疯娃子花!”
“对喔!就像老八的头发!”
“嘻嘻,疯娃子花!以前就一个,现在么倒好,一双!”
“可不是,老八小九,很难说谁更疯些!”
小九!
老八!
许多记忆从天而降,噼里啪啦落在脑海里。
幼蕖像遭遇了一场地震,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