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在小丫头还知道将宝鹤楼的包子馒头分一分给大家尝尝的份上,一群气都堵到嗓子眼儿的人也就将那口气再往下压了压。
几个白面疙瘩当然不能和被抢的生意相提并论,可是吃了人家几回包子后,到底也嘴软,便也只好将自家摊上的货物再压了点价,这样好卖些。
除了生生闷气,大家也只能自嘲一番:
“说理说不过,仗势也仗不过。真是八十岁老娘倒绷孩儿了!”
“是啊,谁没个熟人啊,我也认识管事身边的人呢,可人家也要讲同僚情分,哪能平白为我得罪人。我也不好拿这破事儿去烦人家。何况那一头相帮的还不止何三郎一个,人家宝鹤楼也有人呢。”
“唉,我倒是有心教训他们一顿,可一想啊,我们人多,年纪又大,若真口角起来,哪怕没动手,还要担一个以多对少、以长凌幼的名头!”
“可不是……”
大家互相瞧瞧,苦笑一声,他们这么多大人,说到哪里都不像奋起反抗的劣势一方。
“得,还不如把眼睛放亮,找找来比试的修炼者。那个才实在!两块灵石呢!咱出了名,东西肯定也好卖。对了,也就刚刚几天揪出来好几个,这两天怎么就没了?肯定藏得深!”
“这话说得对,银子再多也换不来灵石,揪出来一个,我这下半辈子也就有指望了。”
“生意么,那丫头小子能有多少货物卖?总不能将大集的生意都抢了去。先让他们专心做生意也好,我们抽空去找找修炼者。”
这么一想,几个不服气的商贩倒觉得自己沾便宜了,银子让那死丫头挣去,他们挣灵石岂不更妙?
于是,大家在做生意之余,将更多的精力用来挖掘身边可能隐藏的修炼者。
大集上无数视线交织,审视着来往行人。
除了两三个熟识了许多年的老伙计,其他人都是可疑对象。
哦,不,还有那两个讨人嫌的,九儿和戚大,也自动被排除了嫌疑。
理由很简单,修炼者要隐藏在普通凡人堆里,肯定要低调行事,与人为善,连小小的口角都要避免,尽可能不引起别人注意。
而这两小,行事嚣张,霸道咋呼,恨不得将全市场的人都得罪了个遍,生怕人家不知道他们很厉害一样。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是修炼者?
抢生意抢得天怒人怨,说话还夹枪带棒,明明白白地攀靠山拉关系,势利小人!满脸都写着“我上头有人”的嘚瑟。
修炼者是什么人?是要做神魔神仙的人,天生不凡、骨骼清奇、资质脱俗,怎么会这么市侩谄媚?
这种人要是也能修炼,他们将自己眼睛给戳瞎了!
何三郎的丈母娘倒是对两个房客观察了好几日。
也不是就觉得这俩人可疑,她其实是有些官瘾,又有些财迷,平日还专好窥人阴私。女儿出嫁后几日才回来一趟,她少了平日闲磕牙的对象,便拿新来的房客打发时间。
既然谷主有令,那她便是奉命窥探,若真发现什么,便有机会去管事甚至谷主面前禀事亮相,那可是了不得的荣耀。
这般一想,这徐大娘心里便壮了几分气势,又深感责任重大,愈发地将盯人当了回事。
加上能挣灵石,那是可以延年益寿的宝贝,焉能放过?
她是个讲求闷声大发财的精明人,何三郎是她女婿,她当然放心。
可是女婿介绍来的人,未必就十足十的真。
须知,那些来比试的修炼者,不都是借着这样那样的正常身份隐藏在普通人中间?她在街头巷尾都听说了好几起修炼者是如何被揪出来的了。
这些修炼者藏得巧妙,若不是有心人太多,令他们无隙可藏,还真看不出不是凡人。
在被发现身份之前,他们是普通百姓、是富家小姐、还有街头卖艺人,谁能想得到竟是修炼者假扮的呢?
九儿那小丫头的话滴水不漏,看起来是没什么问题,可徐大娘觉着这丫头与那个少年戚大又非亲兄妹,怎么家里就放心让两人出来同行做事?就算不是修炼者,多半也有私情可勘。
有看头!想想就有些兴奋和热切呢!
出于爱打听和探秘辛的本能,徐大娘暗暗地瞄着这两个少男少女日常。
九儿与戚大每日早起,晚间才归,忙得风风火火。
徐大娘也不得不改了往日高卧至红日中天的作息,早早儿听到动静就也跟着出来,打水洗漱,一趟趟到厨房间,还有时找个理由去他们的屋子里看一回,眼神将每个缝隙都扫过了。
两人竟然是规规矩矩的。
这令徐大娘不免有些失望。
厢房给隔成了一明一暗两小间,姑娘住里间,少年住外间,中间隔着薄薄的土墙加了扇木头门,晚间都是上了门闩的,里外并不曾有暗夜私会。
要问徐大娘是如何知道的——那门闩年久,又不曾上油,抽动之时“吱呀”声甚响,她在正厢房里都听得到,尤其是夜静之时。
晚响一次,那是姑娘进去;早响一次,是里头人起床出来。其余再无任何动静。
徐大娘从前就是通过这门闩的响动来判断房客的亲疏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