颓意更浓的是面前那个人。
那是萧云轫吗?
昔日的翩翩佳公子,如今不成形状地半瘫在石头上,胡子拉渣,意气消沉,衣衫滚成了灰扑扑的不明颜色,胸口半湿了一片,有酒气迫人。
幼蕖心里叹了一口气,那一点被剑气挡路的火也散了。
“萧师兄?”幼蕖喊了一声。
“玉台峰的李师妹啊!”萧云轫轻笑,撑在半坐了起来,“果然是正在上升的玉台峰新秀,几日未见,这剑气越发厉害了啊!差点吓到我了。”
幼蕖微微皱眉,萧云轫突然显出来的这幅玩世不恭的模样,曰夷道君知道么?金元真人和苏怡然知道么?
“萧师兄你伤势恢复得如何?”出于礼貌,幼蕖问了一句。
不过她心里觉得这人好得很,没看那剑光?又猛又急,哪里像是身受重伤的人发出来的?
金元与灵岩两位真人愁眉不展,苏怡然和楼碧烟忧心忡忡,宝瓶峰上上下下都讳莫如深,这架势让幼蕖觉得,这位宝瓶峰大师兄已经奄奄一息,简直马上就要呜呼哀哉了!
可是眼前这人虽然消瘦潦倒,可是气息不像有大碍的样子。
只是他眼神里的冷漠嘲讽之意甚浓,嘴角莫名的笑更是令人不舒服。
“恢复了又如何?我说伤不重有谁会相信?”萧云轫自嘲一笑,“我这样的人,不就应该从此一蹶不振,留下一个人人叹息的惨痛教训么!”
幼蕖无语,不知道怎么跟这位脾气越发古怪的萧大公子说话。
萧云轫只当她被说中了,冷笑连连:
“大家那天都看着吧!有化神老祖罩着,萧家最出色的后辈,宝瓶峰的首席大弟子,呵呵,原来只是绣花枕头一包草!原来往日的威风都是狗仗人势装出来的!看看,真等面对煌煌天威,就露相了!活该被雷劈成这样啊!”
幼蕖实在奇怪他怎么对他自己骂得这么刻薄。
这话要是一个平时早就对他心怀不满的人骂出来还可以理解,可是他这么自恋自重的一个人,也会这么骂自个儿。
见幼蕖只是歪着头好奇地打量自己,萧云轫瞪眼:
“个个都不怀好意!你也是来看我笑话的吧!”
幼蕖气笑了:
“我好好儿在天上飞着,是你的剑光把我拦下来的好不好!不就是我好欺么!”
“哼!”
萧云轫鼻子里喷了口气,满脸桀骜,却转过了脸。
确实是他把人家拦下来的。
至于为什么飞出那道剑光,他也不知道,只是他觉得可以和这小姑娘说说话。
她好像不是很势利的人,应该不会瞧不起他她做事挺有分寸,应该不会像师父和怡然师妹他们扑上来关心得让人招架不住反而生烦。
幼蕖瞅瞅萧云轫的脸色,心道,还好,这人底子还不算差,还没有愤激到无可救药的地步。
只不过啊,金尊玉贵的公子哥儿,威风得意久了,顺风顺水惯了,一时受挫,颜面无光,难免有些自暴自弃。
唉,心志还是不够成熟啊!
“你,喊我下来,是想问问宝瓶峰的事儿么?”幼蕖上前了一小步,小心地问道。
萧云轫白眼一翻,要多讨厌有多讨厌。
幼蕖好笑,这是要她哄熊孩子呢!可惜她没有母爱泛滥。
“你既然只是无聊,我也没工夫奉陪了。告辞!”幼蕖干净利落地扭头就走。
“哎!”萧云轫脱口而呼。
“干嘛?”幼蕖回头,眼睛瞪着萧云轫,比他还凶。
“你这人,怎么比我还气呢?你知不知道我”萧云轫气道。
“我知道,我知道你结丹失利了呀!我还知道你躲在独秀岭的洞里不敢出去!我知道你辜负了曰夷道君的期望,又觉得无颜对你师父师叔,还有下面的师弟师妹们”
“你知道的还挺多!”萧云轫咬牙。
“谁不知道啊!”幼蕖一摊手,“独秀岭之外,满上清山都知道了,连来参加庆典的各大门派都知道呢!”
这话火上浇油,萧云轫被刺得心头火起:
“那你知道什么都没了的人会发疯吗?”
话音未落,暴涨的剑光雪亮一片,向幼蕖头上罩了过去。
幼蕖不躲也不挡,口角噙着一丝冷笑,就那么清凌凌地望着他。
眼看剑光将将触额,面前的小姑娘却是一动也不动。
萧云轫心里一惊,剑光斜飞出去,只击得山石碎屑纷飞。
“你疯啦!”他怒喝。
“你没疯啊?”幼蕖口角依旧噙笑,淡定接住飘然坠下的一绺断发,心里暗骂了一声,“想吓死人啊!装疯卖傻的萧云轫!”
若不是她有青云障护身,她哪里敢硬拼着挨一剑!那可是萧家的苍梧剑!
“你就笃定我不敢伤你?”萧云轫喝道。
“我笃定你不敢持凶伤人!”幼蕖伶牙俐齿地回击,“不然,上清山下嘉余坊内的酒楼里明儿就会多一出戏:伤同门,李师妹善意遭狗咬失金丹,箫公子罹患失心疯。”
失心疯?
“你你你,这都什么!什么话本子戏台子,你这都跟苏怡然学的?”萧云轫不能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