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富阳抬头看了她一眼,并未说什么,倒是云卫民捏着鼻子夹着嗓子喊道,“素芬同志,有人找!”
如果刘素芬去过公社小学就能知道,云卫民是学着小学门口的保卫大爷说话,这位大爷以前是唱戏的,平日里和人说话自带一股戏腔。
明明是很有味道的腔调从云卫民的嗓门里出来都变了味,那感觉就像用手指甲刮黑板一样,而且还是加了扩音器版本的,差点没把全家人都送走。
刘素芬在后屋菜地忙活,被这声音吓了个哆嗦,惊得半天回不了魂,她快步冲出来的时候,目睹了云富阳手持锯子追杀三儿子的画面。
云卫民撒开脚丫子往山上跑,可太吓人了!他爹可真凶。
云富阳紧追其后,臭小子,半天不打上房揭瓦。
刘素芬全当这是父子之间的亲子游戏,压根没搭理,朝门口的女人展颜一笑,“彩荷,你咋过来了?”
田采荷尴尬一笑,将手里的篮子递了过来,“素芬姐,听说安安伤了脑袋,我也没什么好东西,一点心意,你别推辞。”
刘素芬低头看了眼篮子里的鸡蛋,约莫十个,每一个表面都被擦拭得干干净净,一看就知道对方是用了心的。
“采荷,你的日子也不好过,这鸡蛋我不能收,你拿回去吧!”
田采荷固执地将篮子递到刘素芬手中,“姐,我能有今天安稳的日子多亏了你和姐夫,鸡蛋是我的心意,你不收,我......”
说着,田采荷已经红了眼眶,哽咽着说:“姐,你对我有大恩,我心里早就把安安当成自家晚辈心疼,她受伤,我也难受,这鸡蛋你若是不收,我这心不安啊......”
田采荷都把话说到这个地步了,刘素芬自然不好在拒绝。
“那行,你进屋来坐坐,我把鸡蛋收起来。”
刘素芬进屋放鸡蛋后,田采荷来到云安安身边,温声询问,“安安,你没事吧?头还痛不痛?”
“不痛了。”原身是个十分有礼貌的小孩,云安安模仿着原身甜甜一笑。
田采荷一副松了口气的模样,“安安没事就好,下次一定要注意安全哦!”
“嗯!”
场面有些尴尬,田采荷又主动和云卫国打招呼,“卫国,你看什么书?”
云卫国的书面包了封皮,面对来人的询问,他头也不抬,镇定自若说:“数理化!”
“啊?!”田采荷明显有些震愕,小学要学这些吗?但还是违心的夸了句,“卫国,你真厉害!”
而站在神童二哥身边的云安安一脑门黑线,可真会编瞎话,他明明看的是连环画,虽说很多字云安安不认识,但上面有图画,她还是能辨认出是一本发生在集市上抓汉奸的故事。
田采荷被冷落对待也不恼,目光转向老实写作业的云卫东,她淡淡地扫了眼上面的题目,嘴角微微上翘,柔声说:“卫东,这些题你都写错了,6-5应该等于1......”
田采荷一一将正确的答案说了出来,可云卫东就像看傻瓜一样看着她,回头对着云卫国说:“二弟,这人莫不是脑子有病!”
云卫国合上书本,走到云卫东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没事!你继续。”
田采荷被兄弟俩无视,温和的笑实在挂不住了,好在刘素芬这个时候走了出来,她压根没察觉到气氛有什么不对,将篮子递还给田采荷,寒暄了一会,田采荷就主动提出了告辞。
田采荷离开云家后,渐渐收起了笑意,眼神中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怨恨,走了几步,她遇到村里其他人,脸上立马又带上了笑意。
“婶子,伯娘们好!”
“呦!这不是采荷吗?看这方向,又去找素芬啊?”
“是啊!安安不是受伤了吗?我拿点鸡蛋过去!”田采荷晃了晃手里的空篮子,脸上笑意加深。
“哎呦喂!这鸡蛋多金贵呀,你这刚分家家底儿薄,鸡蛋攒起来可以换油盐酱醋呀,怎地还给不相干的人!”
“话可不能这么说,素芬姐待我犹如亲妹子,安安在我眼中就是亲侄女,怎么能说是不相干的人呢!鸡蛋在金贵也没有安安的健康重要。”
不少人无语地摇了摇头,原本就是个丫头片子,伤了就伤了呗,云富阳搞得兴师动众也就算了,他们毕竟是外人,不好说也不好管。
可田采荷这个外人怎么也学着凑热闹,莫非和云富阳家走得近就会重女轻男?
刘美芝原本打算吃过了晚饭就去看堂姐家看安安,可今天老四媳妇不知道出什么幺蛾子,回娘家了,婆婆本来看她不顺眼,便让她顶班收拾厨房。
刘美芝心里那个气啊!可没办法,婆婆掌握着家里的粮食大权,她还要继续在婆婆眼皮子底下讨生活,有气也得憋着。
刘美芝快速收拾好厨房后带着闺女朝云富阳家走,正好听到这群人的话,特别是田采荷那一句,安安是我亲侄女。
她心里很不是滋味,明明安安是我的亲侄女,你田采荷算哪根葱。
田采荷自然看到了刘美芝,眸底闪过算计的光芒,脸上依旧是巧笑嫣然,“美芝,你也去看安安?”
刘美芝皮笑肉不笑,轻嗯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