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一直下着,陈应和糜芳二人对坐门楼下,相顾无言。
只是这一景象让人看见了,却觉得颇有几分矫情。
陈应的确是哀叹徐州之未来,但真的是哀叹徐州之生民吗?他可知就在他望雨惆怅的时候,却有一群人在这场大雨中忙碌着。
他们不是不知道淋雨就会生病,而是一家生计都担在肩膀上,他们不能停。
他们不是不想找个地方躲雨,而是官府的催逼一日甚于一日,他们不敢停。
他们也不是渴望这牛马一样的生活有个结束,但似乎那英雄和救世主永远是在远方,也许这总是
他们就是一群劳作在沐水边上的驮夫、践夫,作为水陆发达之要冲,开阳每日都需要有大量的物资要搬运到城内。
所以即便大雨磅礴,他们也依旧冒雨驮运,与时间争抢。
但他们并不知道,就是从这一夜,他们的人生将迎来翻天覆地的变化。
……
浓浓的雨雾中,前军万马蓑衣步行。
他们正是太史慈等六千突骑。
穿行在尼蒙谷道,两侧是浓墨化不开的峰峦叠嶂,脚下的是武水之畔。所有人都顶着蓑衣默默行军。
即便有一二在泥泞中摔倒,也很快被袍泽们扶了起来继续走。
在队伍的中间,游奕大将太史慈心中既是庆幸也是烦躁。
太史慈应该庆幸,因为这场大雨要是再下几天,尼蒙谷道内的武水肯定泛滥。
到时候道路淹没,他们就算是有天大的本事也没办法突破尼蒙通道进入徐州的。
这样一来,王上的整个计划都要被耽搁,甚至整场战局也要受此影响。
所以在他们快要穿行出尼蒙通道后的现在,才逢这场大雨,未尝不是一件幸运事。
但太史慈还是糟心的,因为这场大雨大大迟滞了队伍的行军速度,而且长时间马匹淋雨,一旦生病那就是成片成片的倒下。
他们这六千骑兵就是要靠着战马才能完成转战江淮的任务的,如果这里病死一半,那任务照样完成不了。
所以,太史慈万分心焦,这一急就将嘴角烧出了几个大水泡,一碰就疼。
而且天越来越暗,前后左右路都看不见,他们只能下马步行,行军速度也就更慢了。
正在这个时候前面有哨骑冒险回奔,到了前面的常雕那里耳语了一番后,常雕就急匆匆的跑到了太史慈这边。
常雕对太史慈恭敬道:
“将军,游奕前面回报,说已经看到费县了。”
太史慈大喜但努力控制住情绪,点头道:
“那就行动。将士们不能再在野外淋雨了。人就算受得了,马也受不了。”
常雕颔首,然后又再一次奔回去,那名游奕还等在远处。
常雕对游奕挥手示意,后者又一次奔马回去。
这么大的雨,又伸手不见五指,还要一路奔行可见危险。
但不这样做不行的,因为这尼蒙通道作为入徐第一道,可不是什么通衢大道畅通无阻的。
它有一处重要城邑,费邑。
其实早在商周时期,在徐州这片江淮地区就崛起过一支东夷势力,徐夷。
最早他们曾被商人的贤王武丁攻克,但后面他们又从商人那里反叛出去,到了商的末期,帝乙和帝辛两代大兴兵戎向徐夷,终征服了这片地区。
但后面也正因为用兵东南,使得商人在中原不敌周人,最后被周人所灭。
但当时商纣王的儿子武庚依旧领导着居住在中原和徐方的族人、东夷一并反抗周王室。
直到后面周公、成王率兵东征,历时三年之久,终于将徐夷、淮夷等江淮本土族裔给镇压下去。
可双方的战争并没有就此结束,从西周到东周初年,周人就不断与徐戎、淮夷、荆蛮各族发生战争。
直到周宣王时期,再一次大举南征,终于将徐方攻灭。
而为了防止这些东夷再一次复叛,周王在这片地区分封了大批有功之臣,其中作为中原进入徐州的通道,尼蒙通道,更是分封的重中之重。
原先这里是有封国的,就叫费国。
费国最早是夏的属国,但后面在商周易代的时候,审时度势加入到了商汤这一边,从此便成了商的属国。
甚至商纣王时期有名的奸臣费仲就是这个费国的国君。
后面周公东征,就将这个古费国给灭了,并将当时的国土划给了鲁国,而鲁国当时就是他儿子的封土。
但费国土地划到鲁国后,却也不是在国君手里,而是又将土地分封给了鲁国的大夫。
后面这个大夫绝嗣,土地又被鲁国君收了回来,再一次封给了季友。
这是鲁国当时一个标志性的事件,因为之后季氏就成了鲁国三桓中最强的一支,能够左右鲁国朝政。
由此可见,费邑之重要性,或者准确说是尼蒙通道之重要性。谁控制了这里,谁就控制住了鲁、徐两地方的咽喉。
也正是因为此,太史慈要想成功通过尼蒙通道,可不仅仅是大雨这个麻烦,还要拿下费邑这个咽喉要地。
但事就这样,损一面就有补一面。
大雨让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