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家小女郎身份是尊贵的。
但在这样的时代,在这样的乱世,她又是无足轻重的,甚至不过只是一个符号,一个象征。
对徐州士民们来说,曹氏女是一场胜利,是他们宣泄仇恨的对象。而对青州士民来说,曹氏女又是一种屈辱。
可无论如何,这些都不是曹氏女本人能决定的,也不是她想要的。
她渴望能像那大雁一样,能飞南天,又或者是如那游鱼一样,可以潜抵水里。
但也许曹氏女并不知道,她的那位未来夫君,也就是被徐州上下视为雄主的陈登,其实也不能主宰着自己的命运。
就比如这一次联姻,陈登并不愿意,因为他已经有了一生的爱人,糜姬。但局势如此,青徐联合已是大势所趋。
他陈登能反对什么?又凭什么去反对?
你陈登的所谓“幸福”难道比得上汉家社稷重要?还个人幸福?不要说这种幼稚话了。
所以,陈登妥协了,终究是决定迎娶那位曹家女。
……
此时,在曹氏车队入城时,镇东将军幕府里,本该等候的陈登却并不在这里,他竟然带着亲信和幕僚班子们出城秋游了。
如此时间选择踏秋,未尝没有躲避曹氏女的心思,但更多的,陈登还是想让自己有个独处的空间,好仔细想一想徐州未来该如何走。
和同辈热爱歌舞宴饮不同,陈登在很早就开始养成了自察、自省的习惯。
他认为每日清晨早起时,独处一刻,将昨日所作的都想一遍有没有错漏,然后再想一想今日所要做的事情,还有什么要准备。
正是这种每日清晨固定思考的习惯,使得陈登获得了巨大的人际关系的支持。
举个明确的作用。
陈登自十二岁开始有待人接物的意识后,就会将每日遇到的人和事记录下来,此后每每常温,等再一次遇到这人,总能很自然的聊起当日相见情景。
这种待人接物,谁受得了?
一个公族子弟,江淮名门,竟然能记得住我一个不名之人的名字,不光记得名字,还能记得当时相遇的情景。
这事放在谁身上不激动?那是纳头就拜啊。
无怪乎,陈登能在弱冠之年就博得一个“湖海之气”的名声,真的是能纳天下之士啊。
正是受益于这个习惯,即便是已经为一州之主了,日常已经很繁忙了,他还是在保持这个习惯。
此时下邳郊外,泗水之畔。
身后的扈骑、车马远远的落在陈登的身后,留给陈登自己一个广阔的空间。
秋色的美景已经褪去,寒霜的威力已经开始显现出来了。
清晨,万物被染上了冰霜,直到太阳出来后,凝霜开始融化;时不时可以见到三五成群的农户正将肥羊赶了出来吃草,那是它们在入冬后吃的最后一顿新鲜的草了。
虽然没有春天的万物复苏,夏日的浓烈重彩,秋日的金黄灿烂,但眼前的景象依然让陈登心旷神怡。
果然大丈夫当居广阔天地,岂能久久郁于门扉之下。
其实陈登今日的行止,落在他后面的众将们眼中,是很不寻常的。
看来主公今天真的有什么高兴的大事,不然不会这样感情外露,颇有点失态的。
是的,陈登今日的确收到了两件喜事。
这第一件事就是在今日一大早,何太后就将陈登喊了过去,并将前汉时期传承下来的国之重宝,赤帝子剑,赐予给了陈登。
这把赤帝子剑,陈登此前只是听闻过,却从来没有见过。
据说当年高祖皇帝就是凭借这把宝剑斩杀了白蛇的,所以自我汉肇基后,这把宝剑就一直被供奉在太庙,作为汉家最重要的宝物而传承。
此时,何太后将这等社稷重器赐给他陈登,其意味自然不言而喻。
而第二喜讯就是南方的孙坚终于决定加入了陈登所代表的残余汉庭,不仅派了兵力前来支持,还派遣了一支使团,准备过江到下邳拜见何太后。
有了南方最大的势力的支持,陈登这里的汉室流亡政权才有了几分底气。
在帝国,包括朝庭那些流亡的公卿眼里,南方是一个不毛之地,几是茹毛饮血之人。
那何太后之所以在长江边上止步,未尝没有这个原因在。
谁都知道,到了南方后,那些烟瘴下,是没几天日子好活的。
但陈登作为荔浦的土生人,就在长江边上,他比那些人更明白,此时的南方早已经不是前汉时期的样子了。
对帝国来说,所谓的南方就是秦岭—淮河一线以南、横断山脉以东的广大地区。长期以来,这里都属于文明世界的边缘地带。
其原因很简单,就是因为南方过于丰富的动植物资源大大降低了农业生产的必要性,且在莽莽森林中开辟田地和建立灌溉系统,这对于一个初生文明的难度太大了。
虽然那后面南方陆续出现过如楚、吴、越等能和中原抗衡的大国,但这些国家更多的是和中原互动的结果,其本身在南方的开发程度并不宜高估。
实际上,直到在战果后期,扬州所在的江东的确在土地肥沃的程度上仍然被视为下下,甚至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