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求见于禁的时候,他还问了对方一句话:
“我大太视尔等世家子弟为寇仇,你为何还要来投我军?”
但你知道人家是怎么说的呢?
那士子满脸惊讶,连忙摇头:
“大帅想差了,我等当然不是什么大太的寇仇,反而正要将土地献给大帅,贵军替天行道,我辈自然那不敢倒行逆行。”
这下子可就把于禁整不会了。
他确实长于军事,也会人情世故,但因为常年在军中,他对地方上和政治的想法还是比较纯粹的。
觉得世家是敌人,那就是敌人。
但于禁却不知道,现在的形势呀,已经发生了重大变化。
如果一开始泰山军还是脆弱幼小的时候,豪强世家只会选择镇压他们这群离经叛道的。
可随着大太拿下京都,天下三分有其一后,整个世家的心思就不一样了。
他们有很多的消息渠道,不仅仅是关中的,甚至在河北、在青州都有很多的关系。
所以这些人也就有了自己的判断。
最开始他们以为泰山军肯定是要将他们这些人赶尽杀绝的,但后来发现却不是这样。
泰山军虽然以暴力起家,但对于暴力却分外的保持克制。
一些失去了土地的世家子弟,只要是能在土改中过关的,不仅能收到一份口粮地,还能和其他民户一样,有同样的权力。
而后面发生的事情也确实如这些人所想的,当泰山那边的关羽搞二次分田时,似乎从邺城和京都都流传一种小道消息,那就是:
“张王对关羽的处置手段很是不满意。”
有了这消息,这些世家子弟的心就放下不少了,看来泰山军只是单纯的想通过调节天下财富,重新平等分配,而不是非要豪强子弟们把命拿出来赎罪。
那好办,既然要土地,那就把土地交出去,既然最后是大家在同一个水平线,那最后能跑到最前头的还不是他们这些世家子吗?
他们从来不怕竞争,怕的就是不给他们竞争这个机会了。
有了这样的转变,原先惶惶不可终日的关西世家子弟们发现,思路一下子就打开了,整个天地都宽了。
而且说实话,他们也看出来了,就算没有泰山军,自家往后的日子也不可能再如从前了。
他们都是依托于汉室而崛起的世家,等新王朝出现后,人家自己会有自己的势力集团,到时候他们这些前朝老臣本来就不受待见。
而且现在时局也不好过,那就是董卓手下的那些凉州兵军纪太差了。
有抢他们女儿的,抢他们妻子的,反正只要那些凉州军将兵卒看到好的当时就要夺走。
这个率先投奔于禁的士子就说了这样一件事。
为何关西各家苦凉州军久矣?那士子就说了一个发生他们家的事情。
说他有个族弟就爱打猎,所以养了一头上好的猎犬。一日一伙凉州军将从他族弟家门口经过,正好看到了那雄壮的猎犬。
当时那凉州军将大赞了句:
“是个好狗!”
说完就走了。
他那族弟也没当回事,一切照旧,但没过片刻,一伙凉州兵就打破他们家壁,直接将他族弟的猎狗给打死了。
那些凉州兵告诉自家族弟的理由是什么呢?就是他们家队将刀剑伤寒得厉害,正好用你家好狗的皮子做个褥子。
族弟当然不依饶,但最后却被凉州兵一顿打,人打着打着还骂呢:
“要不是咱们凉州人给你们顶着,你们这些关中人能过上这样的日子?还能优哉游哉的打猎?为你们打生打死的,拿你一条狗做皮褥都不愿意?再敢恶,要你的命。”
再然后,他那族弟就不敢反抗了。
不是因为那凉州兵威胁要他的命,而是他忽然发现了一个让他战栗的事情。
那就是他们这些关中士家似乎小瞧了凉州人对他们的恨了。
为什么恨?
只要想想这百年来他们是如何对凉州人的,就可以知道了。
因为关中世家集中,不论是汉室的宗庙还是这些世家的坟茔,都集中在三辅一带。
所以自然而然就是一切都要以三辅安危为第一考虑。
而凉州人就成为了这一政策的牺牲品,在漫长的一百多年来,五六代凉州人都在保卫三辅的战事中战死了。
为了将羌人阻挡在三辅以西,朝廷可以花费海量的钱粮去加固陈仓防线,但却不愿意洒一点钱粮到凉州,去给凉州人一点活路。
所以这百年下来,不论是上层的凉州军将还是底层的凉州兵,他们对三辅人都有一种心理。
那就是他们做什么都是理所应当的,因为他们的祖先已经用血买过单了。
所以,他们加倍的苛待三辅人,不论你是世豪还是黔首,前者的话,可能还要加倍剥削。
他那族弟在明悟这一刻后,终于知道了他们这些人和凉州人的矛盾是不可调和的。
一旦关中轮到他们凉州人做主,他们这些三辅人全部都没有活路。
本来小皇帝可以成为他们的支持对象,但现在泰山军来了,那还做他想吗?
这名士子说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