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因。
在京都学术圈里发生的指责,很快也传到了邺京那边。
度满在激奋和无奈中,真的向张冲请表离开首席的位置。
这不是度满这人有多么信奉天人感应这套道理,而是因为他想到明白这些流言的可怕之处。
这流言的可恶之处并不是说度满不理会就行的。
如果度满弃之不问,很快这条流言就会对他的个人道德形成致命打击。
这是一个很简单的逻辑链条:
老天都这么示警了,发出这么强的灾异,你度满都不愿意引咎辞职,可见你这人是多么眷恋权位。
而一个能将天下生民生死都弃之不顾,还不舍得离开权位的宰辅,又有何道德能作为大太的宰辅呢?
而如果就这样做了,那他所服务的大太,又是怎么一个政权?
可以说,这套政治中伤,哪里是指向他度满呢?而是分明指向大太,在攻击大太的执政合法性。
而且这些人还相当聪明,你大太不是讲黄天吗?你们泰山军不是总说要实现黄天之世吗?
而现在这些灾异,就是黄天给人间带来的示警。
也正是这一套假借黄天的名义,这套流言才能在泰山军当中形成一定的影响。
有些人可能并不太信这一条,但他们也觉得,如果度满去职能解灾异,那去一去也是无妨的。
大不了,等没用后,再官复原职就好了。
要命的是,这种想法在军中不在少数,他们认为只要有消弭灾情的方法,即便再荒唐,试一试也是没影响的。
而如果试都不愿意试,那是不是你度满真的就是道德有问题呢?
毕竟如果是他们,只要能换生民性命,他们别说去个位了,就是舍掉一条命又如何?
而这不就是他们泰山军一直以来就这么做的嘛?
度满能说什么?他什么也说不了,因为他知道军中真的就不乏这样的人,这个时候的泰山军是纯粹的,纯粹到不近人情。
但也正是这份纯粹,才容易被人利用。
很快,度满的请辞表就送到了行营,张冲看到后大怒,直接给度满写了一句话:
“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福祸避趋之。”
张冲用这句话来表达了他的态度。
其实他明白军中和系统内有这些想法并不能说错,毕竟这件事好像没什么代价,不就是辞让一套,然后再请吗?
无非就是废几张诏书的事,万一有效呢?
而张冲则用这句话来告诉这些人,就是真万一有效,他也不会容许这种事情发生。
如果一条政治流言就能让国家的宰辅去位,那还谈什么干部任用的独立?还谈什么政治氛围的稳定?
以这等妖邪、假借来裹挟人心,倒逼国家,其心可诛。
其实,张冲对这件事的了解比度满他们都要全面,因为在那些遗老遗少开始勾兑、共谋时,他张冲就已经知道了。
虽然如今的绣衣卫人员并没有配齐,但凭借着一些情报网络,蒙沮依旧早早发现了这件事,并开始布局。
而如今,当这件事已经甚嚣尘上,甚至连首席门下都开始请辞时,张冲命令蒙沮开始收网。
……
八月十五日,在北宫东门后的廊庑内的东司房,十余名绣衣指挥正听上首的蒙沮训令。
今日的蒙沮将绣衣卫的礼服穿上,外披绢帛绣衣,内套绛红直衣,头上着锦帽,绣衣上还画着蟒蛇。
可以说,蒙沮这一套不仅将他的威武衬托的淋漓,还有一种超越这个时代的美感。
毋庸置疑,这套礼服的设计肯定是出自张王之手。
穿着着王上亲手设计的礼服,蒙沮的心头沉甸甸的,他知道王上对他们绣衣卫的厚望,所以这一次行动,他蒙沮势在必得。
而谁要是阻了他的路,他只能送他去死!
此刻,蒙沮一双丹凤眼,死死地扫着眼前的这些老部下们,这些人都是他从飞军外军司带来的,都是强将。
但他这会依旧要敲打他们,让他们明白这一次行动的利害关系。
而这些人果然不愧是从对外情报中历练出来的强将,即便老上司犀利的眼神扫射过来,依旧腰背挺拔,沉稳不动。
蒙沮自然明白他凶戾起来的威势,见这些人果然有东西,心中大定。
但他开口却又是一句厉声:
“你们明白这次行动了吗?”
诸指挥齐齐抱拳:
“明白!”
蒙沮点头,接着将手一指堂外:
“明白就好,这是我们绣衣卫的第一次行动,你们当中谁要是办差了,那多的不用我说,命肯定是保不住的,但放心,咱们泰山军还是和以前一样,祸不连累家人。”
蒙沮话很轻,但杀气却非常凌厉,一些指挥的呼吸明显急促了不少。
对于这几个呼吸急促的人,蒙沮只是深深的看了一眼,并没有多说。
接着,他就开始给这十二个指挥下发任务,某队前往步广里,某队又前往永和里,某队又前往金市。
这次行动蒙沮已经不知道演练了多少次,可以说该考虑到的都考虑到了,不说严丝合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