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人来当兵,本身就是此前泰山军在地方上重分土地后换来的。
但随着时间过去,泰山军的战场从河北也一路到了并州,到了中原,这些人早就远离了家乡。
过去战场在河北时,这些护田兵出身的还能为了保卫乡土,护住分得的田地而拼命,可现在已距家千里了,过去的初心早就不在了。
当然,受军中宣教使们的影响,大部分泰山军都将过往为小家的想法转变为解放大家的公心。
越来越多的吏士们也意识到,只有全天下的穷苦人都能如他们有田耕,他们才能真正的守住传家的基业。
更重要的是,他们也享受着这份伟大事业,能为王上的黄天大业做出贡献,所有人都深感荣幸。
但理想归理想,现实是,张冲不能让这些为他出生入死的兄弟们,最后就带着一份理想回去。
因为这对于他们来说太不公平了。
虽然解放天下的大业中,不乏建功立业的机会。但实事求是的讲,这种机会对于大多数吏士们来说还是比较遥远的。
而等这些人转业回去,就会发现自己家庭的生活水平是要落后社里其他人一大截的。
道理很简单,每一个吏士都是家庭中的重要劳力,他离开家庭的生产,但社里其他没人参军的家庭却一直在生产。
这一进一出下,双方的差距就这样拉开了。
如果这些浴血百战的吏士们回到家乡是这样一个结局,那泰山军的形象得是什么样的?
长此以往,等分配土地的红利度过,谁还会主动参军?
所以,即便从荣军的角度,张冲就必须要给吏士们发饷。
而且发饷不仅能约束住军队劫掠,还能提振地方消费。等这些转业的吏士们回到家乡,手里拿着积攒几年的军饷,必然是修房娶妻,当地经济如何能不好。
所以,张冲不怕发钱,就怕钱都烂在仓库了,那才是什么都没有了。
张冲还是有简单的经济学常识的,知道钱只有流通起来,才会越来越多,反而都存在府库里,那就是一堆破铜烂布。
正是得益于这份见识,张冲对于赏赐这件事从来都是很大方的。
其实在前世时,张冲还是学生的时候,就常在史书上看到一些皇帝动不动就大量赏赐下去,比如宋真宗去封禅泰山的时候,将府库的钱如同潮水一样赏赐给沿道的百姓。
还有一些好大喜功的皇帝,每每有外酋朝贡时,国家就会数倍返回过去,这些都曾让年轻的张冲认为,这些人都是败家子,儿卖爷田,不把钱当钱。
而到了张冲有了一些阅历,对经济学有了入门的认识后,他才意识到,在那个缺乏市场调控的时代,大规模的赏赐是提振经济的不多的手段了。
所以,张冲不仅给军士们固定发饷,战后叙功的时候还有赏格,可以说,对军中吏士们是极致优渥了。
张冲手这么松,也不是没有大臣们提过意见,认为国家钱粮储备如此山海一般撒下,日后朝廷有事,需要用钱粮时,怎么办?
其实张冲也认为这些大臣们的想法是对的。
紧财政确实好,能将足够多的钱投入到社会财富的流通中。
但可惜,要想实行紧财政,就必须要有严格的税收制度,以及一支人数众多的税务铁军,如果少了后着,钱撒下去却收不回来,那就真成了明朝了。
无论是国富民穷还是国贫民富,都不是什么好事。
所以,张冲也在寻找着两者之间的平衡。
但给军队发饷还是按照张冲的意志给贯彻下去了,而且达成的效果就很好。
这些年,当退役的军士们带着丰厚的军饷回乡时,治下对于泰山军的追捧和爱戴是肉眼可见的提高。
毫不夸张的说,在冀州一些富裕地区,大伙甚至自己掏钱,也想让子弟们参军。
民间对于参军就是这么趋之如骛。
本来嘛,既然是发饷,那必然是发钱的,而本朝一贯以来的钱就只有铜钱,至于这些金银都还只是上流社会流通。
比如前汉时,王侯之家必须要每年缴纳给皇帝一笔钱用于祭祀。而这笔钱就是按照王侯食邑的户口数量来缴纳的。
换言之,这笔钱呢,就是朝廷对于公侯们每年征收的一笔人口税。
在汉代时,公侯们缴纳这笔钱就是用黄金来缴纳的,所以也叫酎金。
所以黄金也就是多用在上层的祭祀上,民间还是多用铜钱和布帛。
但张冲明白,这两种都不算是好的货币。
铜钱流通的历史非常久,但因为铜本身就具有使用属性,无论是铸造铜镜还是其他材料,都要耗费大量的铜材。
所以在流通过程中,铜钱必然是不断减少的。
当然,对于目前的商业活动以及铜料开采的规模,这点损耗减少并不是什么问题,所以天下缺钱,那也得宋以后了。
所以,张冲自己也给下面发铜钱,毕竟真要在民间流通,还得是这种小额的铜钱。
但另外一个布帛可就不行了。
布帛能作为货币存在于世,的确和它坚挺的实用价值有关,但它却少了能作为货币的一个最重要功能,那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