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武三年,五月二十八日,午时,河间中央地。
两日的暴雨之后,在今日就迎来了高温,晴空万里无云,也没有一丝丝凉风。
整个中央地暑气蒸腾,伴随着浓烈的腥臭和血气,四千三百一二十名魏博军吏士进入了这片战场。
……
邓虔带着五十名重装铁甲士踩着半硬的泥土前进着。
日头高照,邓虔等人并没有着甲,而是统一放在身旁的辎车上,在距离前方二三里,那里有一支巨大的敌军方阵。
因为魏博军是从西北方向进逼过来的,所以在邓虔他们的视野中,只能看见敌部之方阵呈现为一个缩短的横阵。
而所当在邓虔他们面前的,正是一支高挂着“满”字将旗的方阵,此时对面也看见了他们,但并没有任何动作。最外围的步槊阵依然向着正北方向,彷佛邓虔这点人不存在一样。
邓虔暗暗点头,敌军的应对是对的,这正是强军本色,不动如山。看来这个满姓敌将是个厉害的。
但邓虔并没有因此多想,他按照条例,命令后面的辎车队留在原地结出一个简单的方阵,然后开始让附从们为他们着甲。
随邓虔这五十人的甲兵一起的有八十人的附从,这些人都是久随军中的,并不是一些壮丁民夫没有军事经验。
此刻,一部分附从开始给甲兵披甲的时候,剩下的附从正陆续将辎车上的装备搬运下来。
铁刃、匕首、铁骨朵、弓弩,牌楯,一簇一簇的被搬运到车下,最后这些附从又将辎车两边挂着的担架给取了下来。
在泰山军的军序中,附从兵的伤亡是不轻的,尤其是充当担架队的这些人。因为在泰山军的条例中,本军作战的吏士是不能自己驮着受伤的军吏撤下战场的,这能保证泰山军的作战韧性。
这一条例是泰山军从无数次战斗经验中总结下来的,在以前总有一种规律,好像军士的伤亡率到了三分之一,这个军就会崩溃。
好像这个数字就是一条铁律一样,后来张冲分析发现了其中原因。之所以会有三分之一这个金线,就是因为搬运受伤军吏撤下战场这一行为。
因为人的重量摆在那里,一个吏士受伤倒地了,就需要两个人来搬。而往往吏士们也倾向于搬运受伤袍泽,既是情谊在,也为了远离战场。
所以每一吏士倒地,就会出现双倍的非战斗减员。于是,一支再精锐的部队也只能扛得住三分之的伤亡。
而一旦发现了这一点,张冲就有意识的培养担架队。这些担架队要在战时负责将受伤的军吏们拖到后方。
比如在军阵抗线的过程中,第一排有吏士受伤倒地,后排的袍泽就会拖着这人的衣领往后传,一直传到阵后。
而一般来说,泰山军一个方阵的厚度最多就是五个到八个人,这些人都是紧贴着紧的。
然后在方阵与方阵之间的空隙就是跑马道,各营属的担架队就等候在这里,一旦有受伤的吏士被拉下来,他们就拉着担架将人送到后面,就如同流水线一样,一刻不停。
不过即便是候在阵后,但因为时常会有敌军的骑军顺着阵与阵的间隙杀入进来,所以这些担架队也会遭受敌骑的毁灭性打击。
但纵然如此,泰山军的附从军都要比其他势力的伤亡要小了,因为别的势力压根不将这些人的命当命,不是用来填线就是用来蚁附。从来都是死完了一批再抓一批,纯纯耗材。
而泰山军这边,能入担架队的,家里哪个不是分了上田的?这些朴素的黔首们其实都清楚,这是一笔交易,拿丁换田。
但就这买卖,那也是天下最公平的事情了。
泰山军正是靠着担架队的存()
在,得以将军队的韧性保持在五成到六成,即一个营能扛着百分之五十的伤亡率而不崩溃。
从这一点就可看出,即便泰山军这边人数只有七万,对面的两袁兄弟兵力合计十二万,但在真实的利用率来说,二者几乎相当。
这里面还不包括袁术的三万兵只是虚数,实兵只有万人。
在之后的鏖战中,这必将是战事的决胜手。
……
邓虔等五十陷阵甲士都已经披甲完毕,其中邓虔自己就披了三层甲,整个胖了一圈。
作为魏博军直属的陷阵队,邓虔他们这一次的任务就是攻陷敌军防线,为后面的步槊方阵打开通道。
随手掂了掂附从递过来的牌楯,邓虔哼了一声,率先走向了敌阵。
在他的身后,五十名精锐的铁甲牌楯手维持着一个松散的阵线紧随其后。
从这里到满部方阵大概有一里左右,随着日头的暴晒,原先还湿泞的地面也开始板结起来,这对于泰山军来说是个好消息。
当魏博军的陷阵队在出动时,在正面和南面都传来了厮杀声,泰山军已经从三面将敌军包围起来,声势浩大。
邓虔带着陷阵士一直缓步行军,但很快他们就遇到了麻烦。
张郃所军布阵的地方是一块巨大的田耕上,邓虔他们所能行走的其实就是田间之隙的田垄上,而田垄是要比周边的田地要高的,所以邓虔部的移动是全部暴露在对面袁军眼里的。
邓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