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自己的这个新名字。
在甘陵的老家,他一直被乡里人唤为疤脸,因为他的脸上有一道自小就有的伤疤。
疤脸的父母都是甘陵附近破落的黔首,甚至其父其母也不是正常结合,而是野合。他的母亲在生下了疤脸后就将他扔给了他的父亲,然后就消失了。
而他的父亲也不愿意养他,就将疤脸扔了。是乡里的一个老媪捡到了疤脸,用羊奶水养活了他。
之后疤脸就一直和老媪相依为命。
许是磨难铸就了疤脸,并没有吃过什么好东西的他,不知道怎么就长成了一副好筋骨,还和乡里的老军学得了军中武艺。
这个老军就姓韩,是疤脸的世界里,仅次于老媪的第二个好人。
后来,在一个冬天老媪死了,疤脸就和老军一起过活。
如果泰山军没有打过大河,可能疤脸永远都只会叫疤脸,他也大概率会在某个冬天倒毙。
但泰山军来了,开始在清河地区分地了,从此疤脸的命运就开始改变了。
任何事情都是有主次之分,二者协同时,次要辅助主。而当二者冲突时,次就要服从主。
而对于现在的泰山军来说,打赢这场改天换地的战争就是现阶段最主要的事情。
所以在分田时期,泰山军就将征粮、征兵、战勤作为各乡公所最重要的事情。
具体表现在征兵上,那就是需要社里动员足够数量的护田兵,还要将一些拔萃的兵样子推荐给地方的镇戍军里。
而这也是地方乡社吏们最头痛的事情,甚至比动员各户出粮都头痛?
为何?因为自古征兵就比征粮难。
以征粮来说,泰山军的税赋是要比汉室重的。但在实际上这点税赋是黔首们完全可以负担的。更不用说,这个过程中泰山军给予他们的恩德和处事的公平,更让他们不带犹豫。
但对于出丁从军这件事就难多了。因为在分得田地后,每家每户的丁口都很紧张,再加上之前连续战乱数年,人口损失也不小。而且相比于出汗交点米来说,流血丢命这件事就危险多了。所以要地方想要征兵的确难度不小。
而泰山军也考虑过这些,知道过多的抽调地方上的丁口从军或者出伕肯定会影响地方上的生产。
所以即便有扩大兵力的本能冲动,泰山军仍然克制住了。他们只是在乡社构建了一支护田兵,在城邑中驻扎一镇戍兵。
和南边那些竭泽而渔的郡守诸侯们一比,无疑算得上精兵简政了。
时局发展到现在,即便再迟钝的人都知道天下已经进入到了一个大争之世。
在这种只有一个胜利者的游戏中,所有势力主都会倾尽全力发展兵力,能不能活下去从来不看粮食多不多,而是看手上的兵多不多。
不然你粮食再多也是别人的粮仓。
这些中原诸侯主可不像泰山军那样想着未来,他们都是扫地为兵,先赢了再说。粮食不够那就饿死吧,反正饿死的都是该饿死的。
但泰山军不能这么做,因为他会损害泰山军的权力合法性。泰山军起事时,高举着替天行道,那就规定了他们要行正道,不然你的正义之基就没有。
而河北黔首们为何那么快就能认同伱泰山军,不就是他们觉得泰山军是上天派来帮助他们主持正道的吗?
所以泰山军不能,也不愿做那种签丁入军的行为。
但在这一场漫长的战争中,有些人看重人心向背,有些人看重霸王之道。这里面不会因为谁正义就会必然胜利,最后到底还是看双方力量的对比。
所以张冲和政事堂的诸门下们即便心里鄙薄那些蝇营狗苟,却并不敢小视。他们在努力让黔首们理解和认同,让他们意识到这是一场他们的战争,成败的结果与他们的命运息息相关。
而很显然,泰山军的分田行动无疑大大加强了这种意识。
过去的黔首们根本不关心什么王侯将相的斗争成败,因为不管谁当家,他们的悲惨从来不会改变。
但现在不同了,在有了足够的土地之后,尤其是当这些土地还是从豪强们手里分出来的后,他们再也不能置身事外。
泰山军能不能巩固胜利决定了他们这些土地能不能再留在他们手里。
千万别将这些人当成傻子,也别觉得这些人愚昧不堪。这些人或许不认识文字,也缺乏足够的知识,但他们并不缺乏生活的常识和生存的智慧。
他们当然明白,他们之所以能有现在的好日子全是靠泰山军的军事胜利为保障的。尽管那些分田吏们此前一个劲的说,这土地谁种的就应该属于谁的。
但这种话听听就好了,如果他们天然就该拥有这土地,那为何祖祖辈辈都还作为佃户?
他们知道这一切都因为谁!
所以当泰山军开始要在地方征兵后,这些人就明白了一个事实。
那就是他们和泰山军是真正的一家人。只有他们帮助泰山军打赢这场战争,他们的子子孙孙才能不再过祖祖辈辈的苦日子。
就是这样,泰山军和广大黔首们完全站在了一起。征兵保卫河北,解放全天下就拥有了无与伦比的合法性。
但不要忘了,那就是人是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