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指挥处的情况,正在后面休息的臧旻是一点不知情。
说实话他为何不将指挥权交给孙坚,就因为他不大放心这人。在他看来孙坚许是因为家庭的问题,为人做事都太爱赌。
这当然是底层人破圈的不得已为之,但对于臧旻来说,这种性格就是一种隐患。因为孙坚用兵的话,不是大胜就是大败。
而他的义子臧义却不同,用兵老道谨慎,所以中山国兵有他指挥,纵然不能胜,败也不会败到哪里的。
但谁知,此时前方的指挥权已经换了人了。
一切就难料了。
……
当孙坚以为臧义带着八百乌桓突骑要跑的时候,他就真的小看天下英雄了。
臧义作为能在边疆中杀出的豪杰,又受臧旻恩遇,所以是无论其骨子里的骄傲还是本身的有情有义都不许臧义做出临阵而逃的事情。
恰相反,臧义觉得自己还有机会。因为他所率领的这八百乌桓突骑并不是寻常杂胡义从,而是他义父在北境多年招徕恩养出来的一批部曲。无论是战法还是装备,皆是以汉法为标准,是一支真正的铁骑。
只是现在多年过去了,虽然乌桓突骑的人数还是有八百,但里面不少人都已经头发斑白,不知道在疆场厮杀多少年了。
之前大战爆发,这一批人是最闲适的,仿佛在这里就是踏青。
而当臧义带着一彪扈兵飞驰而来的时候,这些人也没有什么意外或者恐惧的神色,皆默默地从地上站起,准备听臧义的命令。
臧义望着这些叔父辈的义从们澹漠地看着自己,沉默了一会,就准备说话。
突然一个辨发斑白的胡人站出来,用流利但外乡的汉话说道:
“阿义,你不用和我们多说什么。我们受主公恩养,本就是用在这时候的。你就带着我们杀就行了。咱们这些年杀了那么多人,值了。”
显然,这些胡兵老革什么都知道。
臧义哈哈一笑,也不多言,从后面的扈兵手上,抓着一面大旗,然后对众胡兵大吼:
“上马。”
于是,八百名真正的乌桓铁骑就在这一令中齐刷刷地上马了。毫无畏惧。
……
在臧义将指挥权交给孙坚的时候,战场上又出现了新的变化。
那是战场西面,分属于刘氏的部曲族兵。这刘氏并不是一家,而是当年中山靖王之后的中山诸刘氏。
泰山军是全线进攻的,所以当北面取得了绝对优势的时候,在南路战场上,胜负也分了出来。
负责对南路汉兵进攻的是飞象和天雄二军。
南路的刘氏诸部曲兵无论是士气还是战力都是中山国兵中垫底的存在,直接面对冲杀来的千人突骑,根本形不成有效的反抗。
两军初一接触,汉军的阵线就以肉眼可见的崩溃着。本就军法约束不严的刘氏部曲,见后方都没有督战队,不少就起了心思扭头溃出了战场。
孙坚就坐在兵车上,就这一会,已经有两家营头的营旗飘落了,敌军的喊杀呼啸声,即便是孙坚这里都能清晰听到。
这时候再派遣督战队已经来不及了。
孙坚满嘴苦涩,急切地想着从哪里能调出点兵力去南路支援。但此刻,哪还有多余的兵力啊,怪不得臧义把兵权交给自己这么彻底,原来站在这压根就毫无作为。
此时孙坚周边还有一群吏士文武,他们或是军中幕僚或是中山国的各郡县吏,还有一些前来历练的大族子弟。
他们虽然没有孙坚那么关阔的视野,但踩在自家仆隶的背上,也还是能看清南路战场的形势的。
但正因为看得清楚,他们才分外接受不了。
这仗打得有一刻钟吗?怎么两路崩得这么快?要知道,这两路虽然都是豪族部曲组成的,但也至少有八个营头,足足四千兵。
别说四千兵了,就是四千头猪,怕也能挡得不止一刻钟吧。
所以到底是泰山军太强还是这些兵太弱?
念此,不少郡吏将疑惑的眼神看向身边的刘氏子弟。
但那些刘氏子弟或者张氏子弟已经没了辩解的意思,他们此刻也心疼滴血。这些正被贼军肆意虐杀的可是他们的挚爱亲朋啊。
他们不是无知乡人,自有渠道。泰山军是战功赫赫,他们也清楚。但自家的部曲虽比不过边军吧,但也是堪比郡县卒的精兵了。
一个营头里面,披甲士至少都有一百,这也就是河北豪强们有这份财力和需求才能阔绰到给部曲上这么高的披甲率了。
开始的时候,他们也想过自家会败。毕竟从昨夜到现在大伙都没怎么休息和吃饭,可能打到后面出现不支。
但他们万万没料到,不过一刻,他们两路皆崩了。
这时候,他们才知道自己等人到底面对的是一群什么样的敌人。
这个时候,孙坚正要说些什么提升点士气,却突然看到两边的吏士们跪了一地,正疑惑,就听到后面粗重的喘息声。
孙坚忙转头,就看见自己的举主,老迈的臧旻就被四个壮汉以步辇驮了过来。
臧旻扫视了一眼,看在场竟然没有臧义,遂问孙坚:
“义儿去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