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天元年,正月春,邺城。
临近过年,邺城上下都弥漫着过年的气氛。随着时局的稳定,周边战事陆续结束,泰山军的冲天大将军下令今年过一个好年,上下一体同欢。
然后整个城都热闹起来了。
去年一年对许多人来说都是翻天覆地的一年。尤其是生活在河北的黔首们,先后经历战乱、征发、逃离家乡,后面还是因为泰山军的政策而重新回到了故土。所以无论有钱没钱,都想在这一年末高兴些,期盼来年能安稳点。
而对于泰山军来说,经过近一年的转战,终于有了一個不错的局面。已经有了泰山、莱芜谷地、东平国、河济地区、以及河北魏国旧地。可以说,这个战果是非常好的了。
现在,随着河南汉军离开河北,卢植的河北军团也因为在青州黄巾和东征军联合的重创下不得不放弃了邯郸,带着数千的残兵败将一路跑到了幽州。
河北汉军撤离冀州后,冀州的局势也越发混乱起来。一年多的战事,河北的秩序已经崩溃,到处都是野盗团和狩人队横行。有点实力的都在乡里建立起了坞堡,流民成群结队乞食。
所以此时泰山军主持的邺城及漳水中游区域,就成了这片混乱土地中难得的安宁之所。
邺城自被张冲作为未来主要的根据地,就一直致力于改造此时的乡里结构。一方面分田分户,打散宗族关系,一方面还试图改造此世的民俗结构,所谓改风易俗也。
这一行为也被地方不少乡间朽儒视为法家手段,是重蹈暴秦覆辙。
而张冲之所以大费周章,就是因为他在基层分田分户是一种经济结构的重组,但流传在乡间的民俗结构却是匹配于过去佃农式或者农奴式的经济结构的,是豪强对他们的改造。
既如此,泰山军就有必要在治下改风易俗。其中这过年,就被视为一项重要改造活动而被泰山军民政部门高度对待。
下面的人兴致都很高,但张冲比他们更清醒。风俗这种事没办法连根拔起的,只能枝杈上起变化。因为时间赋予了这些风俗以巨大的韧性,即便存在再强大的外部改革,也是很难和过去起完全的切割的。
所以移风易俗,必将是一场长久的任务。如果只是一时,那不过又是一场所谓的新生活运动罢了。
国人过年从什么时候开始,为什么要过年,这些下里巴人自然不清楚。即便他们去问那些饱读诗书的,除了告诉他们一些之乎者也,也是一无所获。
但不是所有事情都要刨根问底的,反正对他们来说,能有一个时间能有一个特定的节日,让他们狂欢,那就够了。
这些朴实无文的黔首们可能不知道,过年的真相就是这么简单。
年这个词是周以后传下来的,最早在唐虞是叫载,是运载之意。到了夏时期就换成岁,岁本是斧类砍削工具,是用来收获庄稼的。彼时庄稼一年一熟,庄稼收获后,人们要杀牲祭神,“岁”就成为祭祀的代称。
这种一年一度的丰收祭祀活动就是最早的过年。后面到了商代,以“祀”称年。到了周代,就正式以庄稼丰收的周期称为年。
对于农耕文明的人来说,丰收是最重要的大事。这意味着来年他们饿不死,能活,所以过年也就成了先民们最喜悦的事情了。
以前是将十一月初作为过年,后来武帝时期正式将正月作为岁首,然后就一直延续下来。
既然过年的起源是丰收祭。那祭祀神灵自然就成了过年最重要的活动和主题。
按照往年,这一日作为天之子的人间帝王,也就是刘宏啦,应该是要到东郊迎气的,这是他作为帝王的义务。
但可惜,现在刘宏只能在长安的老东郊坛,拉车舆的六匹马都凑不了清一色的青马,然后三公九卿也站不满数,就这么凄凄惨惨的结束了祭田活动。
反倒是东面洛阳的朝廷,那是众正盈朝,关东各地太守的上计吏也站得慢慢当当,倒比西边更有朝廷的气派。
随这些上计吏来的,还有各地的诸侯王。因为汉家制度,每岁首就为大朝受贺,此为正旦大朝。
这个时候,汉帝要在正月清早上朝,接受文武百官的庆贺,同时各地诸侯和百官也得到新年宴饮的赐赠,这时礼乐齐鸣、百戏腾跃、鱼龙曼延,一片欢乐景象。
这一活动除非遭遇特大灾患,是年年都要举行的。
这一年,无论是作为承天元年,还是作为共和元年,都是万象更新的开始,是团结各自阵营的重要机会。所以即便时局艰难,东西两个朝廷都举行了盛大的正旦活动。
往年,这一活动中,会插入一个重要节目,那就是辩经会。那是从光武时期定鼎天下后就有了传统项目。
参与者就经典互相辩难,如果有人学理不通,经习得不到位,就要将其座席让给通达之士。传说当年有一人,叫戴凭,曾凭借其深厚的经学造诣,连夺五十多席,名动京都。
但这一文风盛事这一年却罕见的消失了。
西边的刘宏直接将这个项目改为关西勇士的角觝戏,手搏席,甚至要不是不许带兵甲入禁,刘宏还要举行武斗。
不约而同的是,在洛阳的朝廷上,辩经节目的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