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淡对边上的徐和道:
“开始吧。”
徐和此时一改往日的黄衣黄袍,穿上了一袭盆领铠,他转身对后方力士高吼:
“擂鼓!”
众力士传令:
“令,擂鼓。”
于是,后方八十一名赤膊黄巾力士,肌肉遒劲,拿两鼓锤开始在号子的呼和下开始敲击各自面前的牛皮大鼓。
然后在这激烈的战鼓声中,绵延十里的营帐开始苏醒,无数黄衣黄巾的黄巾道徒们走出军帐,在旷野上汇成一片黄色的海洋。
黄巾军们在各营道使的组织下,用清水擦拭了下脸庞,然后以营为单位,面对东方太阳升起的地方,开始祷告。
这是青州黄巾的日常,但这一日的祷告却显得格外肃穆。
因为在场的所有黄巾吏士们都知道,这可能是他们这辈子最后一次祷告了。
有些人常问,如何才能认真对待每一天。
答案就是,将每一日都当成你人生的最后一日。
而现在,在这鸡泽之畔,这些年轻的黄巾军兵们就感受到生命的最后一日。
他们努力呼吸着空气,虔诚的对着东方叩首默念。
实际上,他们已经不再像过去那样相信教义了,但这一日,他们却比以往所有时候都虔诚,因为他们发现,这一次,他们是在为自己,为自己的理想而祷告。
四万之众的祷告,每个人就是念得再小,汇聚起来也是雷霆。
那声声念祷,在这旷野中越传越远,直到天边。
祷告声中,又是数骑奔来,高呼:
“敌距莪四里。”
人群中的祭孙继续埋着头祷告,恍若未闻。
万众一心在诵祷,汇聚在一处,激发出浩瀚的力量。这就是集众之力,惊醒无数过冬的鸟兽,也扫破这天地的阴霾。
天,它放晴了。
祭孙的声音越来越大,脸色的庄严肃穆也越来越盛,等唱完最后一个字,他使出全身气力大吼:
“敲出战鼓!”
那八十一名力士知道此战之利害,再不惜气力,敲出密集而又雄浑的鼓点。
祭孙站在高台,对旷野上的黄巾将士们高呼: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战啊!”
旷野上,黄巾将士们根本就看不到也听不清祭孙在说什么。
但他们所有人都高举双臂,热泪盈眶,怒吼: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战啊!”
……
不远处,泰山军的东征军三千人也开出了营垒。
青州黄巾那肃穆的祷告传到这里。
张旦的扈将潘璋听得浑身激灵,他忍不住对正深思的张旦道:
“校尉,你说他们那些青州黄巾怎么都信这些东西。哪有什么黄天啊!要是真有黄天,能让我们穷苦人活这么苦?”
说完,潘璋还对自己的队将郭兴道:
“小郭,你来说。你信那黄天不?”
郭兴就是那位在敖仓中结徒隶做内应,向泰山军开了壁的豪杰。此时是张旦中军的一名队将。
郭兴被潘璋点,不得不道:
“小的也不懂这些。但这年头,能为咱们穷苦人说上话的还有多少。所以,那黄天在不在又有什么重要的呢?”
这话说的潘璋一愣,琢磨着还有几分道理。
张旦静静听着部下们讨论。
他们或不屑,或不以为然,即便几个看好的,也是像郭兴一样,觉得喊出救济贫苦的口号就已经不错。
至于真正对祭孙等人的坚持有了解的,一个也无。
面对部下们的反应,张旦也不知道该喜该忧。
喜的是,泰山军众军吏受黄巾军的影响很小,忧的是众将对黄巾军的精神信仰竟然完全无知。
张旦至今还记得,当年渠帅抱着老亭长的尸体,与众人一起宣誓的场景。那时那刻的情绪就正如祭孙等人此时此刻。
于是,张旦望着北面数万人吟唱的场面,不禁对潘璋等人道:
“你们不懂,以后你们就懂的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力量。这是一种倾山覆海,改天换地的力量。”
“有些人迷信武力,迷信刀枪。但终究不知道,这人心才是这世间最强大的力量。得万民之心者,便是这一仗打输了又如何?只要我们还在,这股人心还在。我们仍然能卷土重来。只有我们这些星星之火不灭,还怕不能起这燎原之势吗?”
但可惜,张旦说的壮气,但话里的悲哀却怎么都掩盖不住。
没错,张旦对此战的结果并不抱有多大的期望。只因为他了解青州黄巾的实力。
说实话,此次青州黄巾四万众出击,其实力可能比以前六万众北上河北的时候还要强些。但你要说和河北汉军摆开大阵对杀,那真的是还差不少火候。
这也是张旦一开始建议祭大胡子坚守壁垒的原因。
但祭大胡子不听啊,他张旦也只能率军出击策应他们了。
因为如果他不带着东征军的三千主力随之出击,此战青州黄巾赢得概率甚至连三成都没有。而有他们的加入,还有个五五开。
而无论是从河北局势出发还是他与祭孙的私人情感,他张旦都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