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言夜里果然是又烧起来,虞移举着手电看水银温度计上的数字已经是往四字头去了,一下慌了神,正在纠结要不要叫救护车或者给齐叔打个电话,上次拿到陈言手机虞移就专门找了这个帮陈言遛狗的大叔的电话号码,也是为了以防万一,虞移看得出来这个大叔和陈言关系不只是一般的房东租客、老板和员工的关系,现在是不是那个万一,虞移自己也说不好。
陈言虽然身体难受,但是脑子还算不糊涂,看虞移举个手机站在黑暗里一脸纠结,陈言强撑起半个身子从床头柜抽屉里拿出来之前那个小夜灯打开,灯光亮起虞移也惊了一下,看到陈言给自己垫了两个枕头,靠着喘息,赶紧过来问陈言感觉怎么样了。
“其实还好吧,”陈言说话的声音都在哆嗦,所以听着并不好,“上次住院的时候医生不是也说了吗,这药见效慢,所以你就别着急请外援了。”
“我觉得我们还是去趟医院吧,”虞移说不担心是不可能的,昏暗的灯光里能看到陈言摇了摇头,虞移感觉自己的血压也在一步步升高,“到底要怎么样,你才能乖乖去看病啊,你的身体你自己这么糟蹋,你金主能对满意吗,你天天职业操守职业操守的,病成这样就很有职业操守了?”
“她能理解我,”陈言这真的是实话,他长这么大帮助过他的人、和他关系好很亲近的人里,只有廖华锦是真正了解并且理解他的人,他们两个在一起的时候陈言总是能感觉到一种轻松,这对他来说也是很少有的体验,“所以她不会怪我的,你就别瞎操心了,能不能麻烦烦你帮我拿个退烧药?”
“学长我不想你死,”虞移坐在陈言床边上,把药和水递过去,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他感觉自己都能感受到陈言身上散发出来的热量,这让虞移心里很慌,之前陈言住院的时候虞移摇的那位朋友就说了,像陈言这个情况真的要很小心注意了,在作死的边缘反复试探的结果肯定是不太愉快的,“我希望你健健康康好好活着。”
“你赶紧去睡吧,”陈言勉强撑起来吃完药,这会儿躺着难受的睡不着,也不太想听虞移坐在这唠叨,他感觉脑袋里像是有一锅烧开的汤,翻滚且烫,“一会儿烧退了我也睡一下。”
虞移肯定是睡不着的了,去洗手间弄了一条毛巾来,看陈言靠着两个枕头上闭着眼,知道陈言肯定是真难受,轻轻把毛巾放陈言额头上,陈言睁眼看了看,没拒绝,又把眼睛闭上了。
虞移坐在陈言的床尾,陈言的床很大,虞移感觉上面起码能睡得下四个自己,他也不知道陈言搞这么大一张床干什么,目测应该是一张两米六乘两米四的大床,虞移上次来也睡过,这么大的床确实给人一种说不出的空旷和安全感,那时候虞移还在想是不是陈言怕鬼,床搞这么大意味着结界也更大,现在想来学长遇到的人可比鬼吓人多了。
虞移坐在床尾发着呆,回过神的时候陈言应该是睡着了,但是并不舒服,伴随着轻微的哼哼,虞移知道陈言睡觉一向非常安静,这会儿哼哼肯定是真的难受,但是现在除了等等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陈言虽然瘦,但是他高啊,想把一个一米八几的竹竿顺利拿下楼都得费点功夫,何况这么大个人呢。
虞移打个哈欠,盯着夜灯昏暗灯光里陈言的脸,其实去年春节来的时候学长看着还是挺健康的,每天吃的好睡得香愿意花心思在做饭收拾房子上,好像很是热爱生活似的,怎么这才不到一年的时间,就已经生无可恋摆烂到性命堪忧呢。
虞移越想越不困,可能就像陈言说的,他和虞秩一样有着优秀的警察基因,逻辑思维和发散思维都非常优秀,这会儿虞移已经在梳理陈言这一年多生活里究竟发生了哪些变化,导致陈言现在这种状态了了。
其实就虞移对陈言的观察,陈言责任心很重,但凡手头有一点没做完的事都睡不着觉放不下心的那种,而且虞移也知道陈言这个人不喜欢改变,更不喜欢善变不可控不可预计的东西,京城一别快四年,虞移找上门的时候都暗自吃惊陈言的毫无变化,不说岁月到底有没有在陈言身上留下什么痕迹了,陈言连语气神态表情都和四年前没有一点变化,陈言自己不变,他的生活也规律到乏善可陈,虞移和陈言住了没几天就把陈言的作息规律摸的一清二楚,早上六点多就起来了,喝杯水把衣服洗上,骑上自行车去遛狗,在山上绕两圈半下山回家倒腾早饭,吃完饭洗个碗出门去厂里或者在工作室忙工作,十一点半做午饭,吃完饭洗个碗一点之前肯定午睡,两点半闹钟一响,继续工作,五点做晚饭,吃完洗好碗七点左右遛个狗,回来忙点工作或者看看书,十点洗澡洗完澡收衣服叠衣服,十点半之前肯定睡觉。
这种规律的作息根本也找不出什么带来重大变化的点,虞移又开始梳理陈言身边的人的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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