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可要对这件事守口如瓶。必要时,寡人会把这件事移交给高去做。”
“高——他不是只会驾车吗?”扶苏故作懵懂地问着。
装还是需要继续装的。
他是秦国唯一的太子,未来的皇帝。
自己得保护好自己。
嬴政认真地对扶苏道,“高会很多。精简文字的事情,他可出力很多,你可不要小觑他。总之这件事,务必要保密。你以后不可再对外宣称你在造纸了。”
“孩儿听君父的话。以后都关起门来造纸。”扶苏对着嬴政的眼睛,也认真地说。
嬴政听着这番话说的不大文雅,只是强调道,“只是秘密地进行。”
“唯。”扶苏又问嬴政,“那此物要一直被秘密地制造,秘密地使用吗?不能大白于天下吗?”
嬴政记起来了,他答应扶苏最初造纸的根源在于,扶苏想用造纸术来推广传播文字,秦律。
嬴政善意地抚了抚扶苏的肩膀,“待寡人一统天下后,届时一定用你制造出的纸张推行你精简完毕的文字。”
“孩儿记下了。君父,到时候你可别忘记了。”
扶苏前所未有地认真道。
“寡人为君,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嬴政也是毫不犹豫拍着胸脯保证。
嬴政安顿好扶苏后,又给赏赐了扶苏一些财帛,到天快黑时,扶苏才离开章台宫。
等到扶苏走后,嬴政先是鲛人灯下大喜,不断地抚摸着这些柔软的纸张,时不时还凑脸上去闻着这纸的芳香。
“扶苏真是从来都不会让寡人失望,今番能在寡人失意的时候给寡人惊喜,寡人甚为心慰。”
赵高在台下应道,“太子着实天赋非凡,大王有太子这样的儿子,实在是大王之骄傲,亦然是秦国之大幸。”
嬴政点点头,“寡人是为扶苏感到骄傲。”
嬴政高兴了一晚上,抱着这纸就要入睡,只是临睡前,嬴政忽地记起,他今日把扶苏叫来,本意是要斥责他一番的。
可是没想到,他非但没有能够借助此事惩罚扶苏,反而还不得不助长扶苏的声威。
这么想着,嬴政自然脸上浮现忧色。
嬴政不免暗暗思忖,寡人的儿子未免太过聪明了。
他像是样样精通。
接下来几日,嬴政心绪不宁,神色也阴晴不定。
当着赵高的面,嬴政对此一句话都没有说。可是赵高早已有了答案。
自从扶苏被拜太子之后,大王似乎一直看太子就没有了过往那种亲切。
即便太子时时都来章台,可是大王看待太子的眼神,不再像是过往那般。
从欢喜变成了怀疑,从期待变成了观察,还有警惕……
赵高不敢掺和这样的大事,自然不敢开口,只能装作没看到。稍微弄不好,他可就人没了。
翌日,嬴政领着赵高在宫外田地间地坝上散步时,望着秋日满目萧绿,垂柳依依,嬴政忽地这么问赵高。
“高,你说寡人和太子相比如何?”
赵高吓了一跳,随即腿都软了,头皮都在发麻。他顿时跪着趴在地上,颤栗起来
“怕什么?寡人只是问问你。”嬴政走到了赵高跟前,“说说看。”
高只回答了两句话,“太子所为都是为了取悦大王。不见太子有擅自做主的事情。”
“那你觉得,寡人与太子,孰更得人心?”
“当然是大王。天底下只有一个大王。”
嬴政听了这不假思索的回答,这才松了一口气。
见到嬴政的履鞋离开自己的视线,赵高这才松了一口气。
回到殿内,嬴政看着案上的纸张,陷入了沉思。
嬴政暗暗地问自己,“难道说,即便是寡人,也免不了会和自己的亲生儿子互相猜忌吗?”
“寡人并不愿意犯过去历代、诸国君王的错误,对他们在政事上犯下的错误,寡人都一一记在心里,丝毫不愿意历史上的错误发生在自己的身上。”
“寡人既不想做赵武灵王,更加不想做晋献公。”
嬴政为扶苏的才华感到不安时,赵高则感到恐惧。
赵高对太子扶苏,一向是很好奇的。
赵高总有个感觉,太子有着这個年龄不该有的成熟,甚至和这个时代的人,气质并不相符。
太子像是一块美玉,十分纯洁。可是这种纯洁并不是天生的,似乎是经历了非常多的积累和沉淀,被选择养成的。
赵高也是在宫里长大的,知道上位者都过着锦衣玉食的日子,可是大多数人在宫中,不是被尔虞我诈浸染,就是养尊处优觉得一切事情都是理所当然。
他们中或许有人天性纯良,但是那是一种天生的无知纯良。
太子则不同。
他是一个心地纯净的人,可是却又像美玉一般,似乎是被岁月长河洗涤过一般。
甚至在太子身上,外人很容易能感受到他对这个世界的习以为常,无奈,还有高高在上。
好像在太子眼中,他们这些人,都是不够看的。太子似乎能够看透每一个人的结局,无一例外,都是失败的。
这就是太子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