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禀郡王,西门中尉求见。”
张延礼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这个西门中尉是西门思恭。作为老牌的宦官家族,西门氏家族的地位一直不低。
虽然之前朝廷内部田令孜一家独大,后来又有杨复光崛起,西门氏一直屈居他们之下,但西门思恭在朝廷内部还有一席之地的。
“快请。”
虽然嘴上说的快请,但心中的疑惑并没有减少半分,之前他是与西门思恭见过一面,甚至收过西门家族的两个养女,但那次西门思恭是私下里偷偷前来,如今却是大张旗鼓正式前来,不知做何打算。
“西门中尉前来,有失远迎。”
西门思恭倒是一如既往的客气。
“见过汾阳郡王。”
简单的礼节之后,张延礼主动问道。
“西门中尉没有去追随圣人,怎会突然来此。”
与之前相比,今天的西门思恭看起来非常有精神。说明他此次前来,应该是有所准备,路途不算辛苦。
“圣人被田令孜此贼挟持,我让君遂一路跟着,避免田贼狗急跳墙,加害圣人。”
西门思恭此言一出,让张延礼眼皮一跳,看来田令孜挟持圣人的举动,却是将自己置于绝路了,如今连宦官势力都迫不及待的要与其划清界限,看来是笃定对方翻不了身。
“田中尉虽然冒天下之大不韪,但也不敢戕害圣人,此事西门中尉大可放心。”
“只是如今圣人西狩,长安又乱,西门中尉不替圣人看守长安宫殿,为何突然来原州。”
张延礼也没卖关子,直接问道。和西门思恭这样的人比起来,他只能算是初出茅庐的政治新手,不过他有兵,不需要按政治的规则玩耍,所以有什么都直接问,不想也不需要绕弯子。
他主动问起,西门思恭也没有任何隐瞒,连忙说道。
“实不相瞒,我今日前来,也是避祸,特求郡王收留。”
西门思恭说完,又赶紧恭身行礼。
张延礼连忙上去一把抓住对方。
“中尉何至如此,谁人敢加害公公?此刻在我军中,定然无事。”
“既如此,我也不再隐瞒。邠宁节度使朱玫之前追上了襄王,随后他就护送襄王回长安,有意立襄王继承大统。”
“朱玫此人派人来试探我,我假意答应,并说与郡王有旧,特来说服郡王。”
“但是,郡王,此事绝不可为。”
西门思恭说出了这件事,张延礼倒是没太多惊讶的神色,两池盐争和襄王事件算是晚唐衰弱的重要一环,尽管已经来到这個世界多年,但他之前一直在陇右道打拼,还影响不了大势。
不过张延礼内心对朱玫的大胆还是有些诧异的,想不到,他朱玫的邠宁镇就这点实力,居然敢行废立之事,他不得不对晚唐军头的野心和胆子有了新的认识。
也难怪后来李茂贞和王行瑜二人敢如此欺压皇帝。
不过关内道这些藩镇节帅实力不行,虽然可以通过控制朝廷快速得到很高的官位,但扩张受到限制,民力不足,终究是笑不到最后。
目前关内道的土地人口,是远远不能和华北平原相比的。几百年前,北周靠关中之地攻占占据河南河北的北齐,除了宇文泰这个天纵奇才建立起一套完善的制度最大程度上发挥了关东的民力,也得赖于北齐后面几任君主的昏庸无道。
其实如今的张延礼也有这个困扰,关内道起家实在不是什么好选择,尤其是富裕的京畿道地区还被朝廷掌控,其他地方更加贫瘠,骑兵虽然强横,但民力不足,上限非常低。
而且他扩张的方向也几乎都被堵死了,西边太远,将来需要征服,但如今就算能打下,也不能提供任何民力。北边也是一样的问题,丰州的河套平原好好开发,是个不错的地方,甚至可以成为塞上江南,但是再往北同样价值不大。
至于东边,邠宁、夏绥、鄜坊、丹延这几镇张延礼是势在必得,但是更东边的河东河中张延礼未必啃的动,也不想和李克用这样的猛人死磕。
至于南边,先是凤翔和朝廷直属的京畿道,凤翔也就算了,但京畿道,他还不好吞并。更南边的三川暂时太远。
张延礼如今的问题在于没有扩张方向,邠宁和凤翔这次是可以趁机吞并,那接下来又该如何呢。
而且他如今一人身兼三镇,加上离长安太近,已经引起朝廷忌惮,但好歹朝廷周边还有屏障,目前朝廷还能忍。
但如果张延礼进一步吞并关内道的各州,那他与朝廷的矛盾将无法调和,到时又该如何行事。
若是他占据长安,控制朝廷,又有新的问题,就是很有可能成为众矢之的,淮南的高骈雄心不在,已然冢中枯骨,暂时不足为虑。那河东的李克用,以及宣武的朱温可都不是善茬,其他各镇实力也不弱,别被拉个包围网,那就危险了。
虽然心中没有决断,但他还是打起精神应付西门思恭。
“为何,圣人被田令孜把持蒙蔽,人心尽失。淮南、河中、河东各镇对朝廷不满已久,河朔诸镇又一向不参与朝廷之事,巢贼占据长安,他们都能认可,何况襄王正统李氏皇族子弟。河南道又是一片战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