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和四年九月二十,在秋收已经接近尾声后,张延礼尽起大军,设坛拜将,准备出征渭州。
“河西陇右之地,本为大唐旧土,因河北叛乱,被吐蕃所趁,侵占多年。”
“三十六年前,叔祖议潮公在沙州起事,驱逐吐蕃,恢复唐制。然吐蕃虽乱,但实力尚存,加上朝廷掣肘,最终叔祖止步于凉州,未能尽复陇右之地,此乃叔祖毕生之憾。”
“如今我继承叔祖遗志,势要尽灭陇右吐蕃,恢复盛唐疆土。”
张延礼在上方慷慨激昂,但其实效果并不大,一个很尴尬的原因在于他麾下的唐人并不多。
目前他治下的十二州之地,人口超过百万,但纯粹的汉民不到一半,吐蕃、回鹘、杂胡数量相当多。
至于军队,哪怕是赤水军,血统上的汉民也只有六七成,这还是补充了大量巢俘的结果。
虽然张延礼已经竭力进行汉化,但汉化是个长期的工作,恐怕十几年后才会显露出成果。
至于现在,唐廷这块牌子已经没多少价值,这些人能在这,是因为张延礼连续征战胜利,就他们聚拢在麾下。当然,从某种角度上,唐廷威望大降,他個人威望正盛,这绝对是一件好事,他统治河西、陇右、关内道十二州之地,靠的不是唐廷的名义,而是手中与日俱增的实力和连战连胜的威望。
随着张延礼的话音刚落,台下亦是一阵声响,虽然大多数人对他讲的事情不感兴趣,但他人在上面,本身对他们就是极大的鼓舞,这些人对于张延礼可不敢有任何轻视。
一场还算过得去的出征仪式结束后,张延礼就立刻率领大军出兵渭州。
和去年相比,攻守之势易手,他实力大涨,反而是伏弗陵氏元气大伤,今年换他来主动攻打渭州。
他以曹进玉部为先锋,自己亲自带领大军在后,他广派斥候,小心行军,生怕在阴沟里翻船,步了伏弗氏的后尘。
历来伏击这种事情,都是建立在主将犯错的基础上,若是广派斥候查看敌情,再谨慎行军,怎么也不会出问题。
最多双方只是硬碰硬,靠手底下的实力见真章罢了。
“报,曹指挥使的先锋已攻下渭源县。”
等张延礼率领大军越过龙门谷,斥候已经汇报曹进玉的进展了。
“右飞熊营伤亡如何。”
虽然手下传来捷报,但张延礼更需要听具体的情况,判断敌军的实力,来思考下一步的动作。
“敌军弃城而逃,我军伤亡不过百人。”
“命曹进玉留守渭州,等待我大军到达后再一起行动。”
听到斥候的回禀后,张延礼立刻就做出了决断,让曹进玉那边不要再继续向前进军了。
“仆射,敌军溃逃,为何不趁机进军,反而给伏弗陵氏休整的时间。”
问出这个问题的是五弟张延锷,他这次也跟随大军出动。
对于亲弟弟的不解,张延礼极有耐心,向他详细解释如此做的缘由。
“伏弗陵氏放弃渭源,而沿途我军亦未见小股部落,说明其大军已经集合。伏弗陵氏集合大军,要么准备与我军决战,要么也会在沿途设伏,或者两者兼有。”
“我军兵马更盛,粮草充足,稳扎稳打即可,不需要冒险。”
“无论其何种打算,只需大军前进,与其决战即可,凉州坚城我都能攻的下,小小的襄武县,自然不足为虑。”
“之前龙门谷一战,吐蕃战败,就是其先锋大意之下战败,然后主力轻敌冒进后一头扎进口袋阵中,被我军近乎全歼。如今我们可不能重蹈覆辙。”
听到张延礼的解释后,张延锷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了。
对于五弟的这个表现,他还是比较满意的,这个五弟很有想法,会主动思考,假以时日,必能重用。
此刻,伏弗陵嗣对于曹进玉部停留在渭源县,也非常失望。
“大论,唐人停驻在渭源,不再向前。任凭我军如何引诱,唐儿先锋都不为所动。”
伏弗陵仪朝伏弗陵嗣汇报道,当日伏弗陵仪为先锋大败伏弗陵绍后,立刻就得到了伏弗陵嗣的信任和重用,在伏弗陵氏内部只在伏弗陵嗣一人之下。
对于伏弗陵绍挟持小云丹赞普和那囊氏太后前往兰州投靠张延礼,伏弗陵嗣倒是一点没放在心上。伏弗陵绍不过丧家之犬,之前占尽优势,都不是他的对手,如今更是不值一提,不会被他放在心上。
至于那囊氏太后和小元丹赞普,他也同样不在意,还是那句话,傀儡的价值在伏弗陵氏一统四州之时就已经完全失去了作用。
之前伏弗陵嗣建议伏弗陵虔保留她们的地位,只是留个备手,实际上真没什么作用,现在丢了,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眼前最大的麻烦还是唐人大军,只是如今唐军全力来袭,当真是无法善了了。
他本来计划效仿唐军的龙门谷之战,先引诱唐军先锋进行歼灭,提振士气,再谋他事,但是如今唐人没上当,他也没有太好的办法。
“唐军兵力占忧,却如此谨慎,如今之计,还是先聚拢大军,再谋他路。”
伏弗陵嗣根据眼前的局势,瞬间做出了自己的判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