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张延礼跟随郑畋的中军,中军本就速度不快,而张延礼又全是骑兵,故而一路行军,相当轻松。
至于他承担的护卫斥候之责,也没什么压力,沿途黄巢没有派出任何偷袭的军队,连斥候都非常少。
其实他非常不看好郑畋这次出征长安,除了有原本的一些记忆外,也有他对目前形势的判断。
五镇联军虽然大败尚让,但也是因尚让大意轻敌之故,其本部的巢军老人实力不算弱,之前联军六万人,又是偷袭短时间内都啃不动尚让的三万兵马。
而联军最大的问题就是号令难以统一,容易各行其事,或是胜仗还好,一拥而上,但若是出现失利,各部纷纷溃走,根本不会顾及友军,而巢军反而能做到政令一统,加上如今各藩镇又尽是骄兵悍将,难以号令。
若巢军能针对这些弱点,逐个击破,恐怕联军虽然兵力再多,却也讨不了好。
而郑畋虽然刚获大胜,威望大增,又是宰相之尊,但别说是他了,就是郭子仪、李晟再世,也难以号令这个时代的骄兵悍将们。
但这些问题,张延礼都没有办法说,况且,联军大败,只要他自身没什么损伤,未必是坏事。
怀抱着这样的心情,张延礼一路上也曾私下里劝谏过郑畋,但没有引起重视,他也不继续劝谏了。
而这段时间,张延礼也与凤翔军牙将李昌言接触颇多,李昌言家境贫寒,也是底层武夫上位,一步一步爬到这個位置,靠的是真本事,行军作战,都有一些独到之处。
张延礼虽然也算的上精通战事,但对于步兵的行军作战上倒是不如李昌言。
故而这段时日,张延礼边看边学,倒是从李昌言那里学到不少东西。
凤翔距离长安不过三四百里,半个月时间,唐弘夫和程宗楚的一万八千先锋已经到达长安左近,与朱玫、李孝昌、拓跋思恭三人合兵一处。
除此以外,东北方向,王重荣的河中兵马,也到了长安左近,但未敢继续向前,准备再观望下局势。
西南方向,朱温扼守邓州,倒是阻止了山南东道等藩镇的唐军。
至于东南方向,诸葛爽虽然反正、重新投靠大唐,但也没有为朝廷尽忠、与黄巢拼命的意思,一副事不关己,闭门做山大王的态度。
而昭义镇节度使高浔与天平军节度使曹全晸倒是有心勤王,但距离太远,一直还没赶得上。
至于高骈,继续在广陵当他的土皇帝,无论朝廷如何遣使催促,都不出战,真不知道他脑子里在想些什么。
说是养寇自重吗,也要立刻带兵勤王,剿灭黄巢,入中枢执政,若是想割据地方,也得以征讨黄巢的名义吞并周边藩镇。
但他什么都不做,反而错失良机,自入死路。
如此局面下,又过了几日,郑畋的中军也到达长安附近。
如此一来,围绕在长安的兵马已经有八万多,虽然人数上不一定比得上巢军,但如今各镇联军士气正盛,巢军反而经尚让一败后士气低落。
真要正面阵战,巢军人多,却也未必是诸镇联军的对手,最关键的问题就是士气低落。
但诡异的一点在于,这段时日,巢军没有任何动静,既没有派兵出来袭扰各镇兵马,也没有任何大的举动,安静的有些可怕。
各镇没有足够的实力围困长安,只得合兵一处,准备各军到齐后,再行攻打长安。
而先到来的几镇兵马,已经就地取材,开始打造起攻城器械。
而没过几天,广明二年四月五日,黄巢率军东出,离开长安。
听到这个消息,郑畋连忙召集众人议事。
“仆射,巢贼胆寒,吾等收复长安,昔年汾阳郡王、西平郡王之功,仆射亦唾手可得。”
听闻此言,李昌言首先恭贺道,郑畋不可能久居凤翔节度使一职,必然会进中枢,而他在此立功,大概率能得凤翔节度使一职,目前他的利益与郑畋捆绑,是真心恭贺。
其余几人也纷纷恭贺,在上首的郑畋笑而不语,对诸将的恭维颇为满意。
过了许久,还是党项拓跋思恭开口说道。
“仆射,巢贼尚有一战之力,其不战自退,可能有诈,不可不防。”
听他所言,众人皆不以为意。
一旁的邠宁节度副使朱玫直接说道。
“拓跋刺史过于小心了,吾等近十万人,还怕巢贼不成。”
“况且,士卒已战多日,长安近在眼前,若不让其进城,何以统领诸兵。”
朱玫倒是说了句实话,这年头官兵和匪徒没什么区别,若约束诸军,不让其劫掠,恐怕立刻有兵乱的下场。
长安乃天下繁华的所在,手下士卒早就已经按耐不住,目前除了张延礼,估计也就拓跋思恭能勉强约束的了手下,其余各镇真的不好说。
这年头的骄兵,连自己的首都都想抢掠,难怪自唐以后,武夫的地位直线下降,实在是被这个时代的武夫搞怕了,所以自此以后,上位者对武夫的打压就没有停止过,矫枉过正。
而可怜的却是长安百姓,先是被巢军劫掠一番,反手又要被己方的官军劫掠。
在上首的郑畋有所犹豫,但也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