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而,抱着这种心态,张延礼在甘州城外十余日,都未发起任何攻城,只命将士修炼营垒,等营垒稳固后,又命他们打造攻城器械,反正就是不能让士卒闲暇下来。
而这段时间,甘州城内,天睦可汗也亲自带兵,两次出城夜袭。
对此,张延礼早有防备,不但营寨扎的极为坚固,而且每晚派遣大量士卒守营,轮番休息。
而在张延礼的稳扎稳打之下,天睦可汗两次都铩羽而归,损兵折将,首次夜袭大败,差点被张延礼趁势攻入城内。
第二次夜袭,天睦可汗小心谨慎了很多,没让张延礼占到什么便宜,但他也同样没什么收获。
两次之后,张延礼也不着急,稳扎营垒,抚慰士卒,反正此刻急的不是他。
另一边,城内的天睦可汗却是越来越焦急。
之前首次夜袭不利,他就知道不妙,之所以还是第二次尝试夜袭,也是心存侥幸,内部压力过大,一味守城,迟早出问题。
他也需要让城内士卒动起来,放他们一直闲下来,也容易串联生变。
但两次偷袭无果之后,他也放弃了继续夜袭的打算,两次都是损兵折将,连归义军营垒都摸不进去,回鹘剩余兵力本就不多,若是再继续如此,再来几次就损失殆尽,城也不用守了,不攻自破。
此刻,双方又诡异地短暂陷入相安无事的局面,一连数日,连互相射上几箭都懒得去做了。
如此局面,算是暴风前的宁静,估计不久后就是雷霆一击了。
如今的天睦可汗每天如坐针毡,对城内的暗流涌动也没有制止。若是以前,他一定要挑一些人出来杀了立威,但如今他实力大损,不敢再行高压之事,只能放任如此,却反而更让甘州本土胡部轻视。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用高压统治,只能一直威慑众人,持续高压,若是松懈下来,反而会生变,但持续高压,也迟早有崩溃的时候。
而此次大战时机,恰到好处,甘州回鹘新占甘州,虽吞并本土胡部,但也没法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完全消化,更胡部皆有余力,若再晚个几年,甘州回鹘彻底吞并甘州本土胡部势力,到时,甘州铁板一块,就不太好打了。
不过,虽说甘州已不可守,随时可破,但天睦可汗也未到绝境,他还在等一个消息,一個能让他存活的机会。
按理说,这个时间,他期望的人也应该到了。
被天睦可汗等待的机会,或者说等待的人,确实已经到了甘州。
不过张延礼大军围城,被天睦可汗当做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的来人,一直被阻在城外,未能入城,他正欲想办法入城之时,与他同行的面相阴柔之人倒是颇为倨傲,直接表示入归义军大营即可,到时自然会给他们让路。
而这名面相阴柔之人也表示,可以用朝廷名义让归义军退兵,不过嘛,得加钱,比求得朝廷册封的钱还得翻倍。
而回鹘使者这边,自然表示答应。
故而,这群人选择直接闯入归义军大营,但被营门的士卒挡了下来。
此刻,张延礼正在帐中思考战事,突然听到手下来报。
“报指挥使,营门有一人求见,自称天使。”
张延礼心中一惊,顿感不妙,但还是让人迎接天使。
如果让他们继续在营门,造成更多人围观,反而不太好。
兵来将挡,水来土淹,有些事总要解决,战场都经历了,没必要害怕朝廷天使。
不一会儿,自称朝廷天使的人就带了数人来到营内大帐,来人神色倨傲,面无胡须,神色阴柔。
看到此人,张延礼心中已经信了一大半,这个时代几乎没人不蓄胡须,此人定是太监。
见此,张延礼连忙走到近前,恭敬问道。
“可是朝廷天使,可有信物,是否授予留后旌节。”
虽说不太可能,但张延礼心中还是抱了一丝期望。
但来人颇为倨傲,直接开口道。
“杂家乃为册封回鹘可汗而来。”
“回鹘遣使纳贡,圣人欣喜,特来册封。”
“尔等围攻甘州,欲攻朝廷册封之可汗,难道要造反不成。”
“还不速速退军,让吾等进城册封。”
“耽搁圣人册封之事,尔等担待的起。”
来人一开口,属于太监特有的尖利声音传来,在帐中颇为刺耳。
听到此言,张延礼心中再无侥幸,立刻开始思考对策。
太监掌权操纵政事,历朝历代不在少数,他们服务皇帝,离皇权最近,自然权力也极大。
但唯独唐朝的太监是历朝太监权力的巅峰,前无古人,后也无来者。
除了唐朝,无论东汉十常侍,亦或是后来明末魏忠贤,太监也曾权倾一时,但他们的权力都来自于皇帝,本质上是皇权的工具,不是自身拥有权力。
唯独安史之乱后的唐朝是个例外,太监的权利达到极盛,甚至可以废立皇帝。
最关键的原因在于,太监掌握唐朝中央权力的核心,神策军。
神策军原为西北的一支戍边军队,安史之乱后成为中央仅存的军事力量,即是禁军,拱卫京师,也是唯一一支野战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