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凉州很快收到肃州之战的消息不同,沙州收到肃州大战的消息,已经又是数日之后的事情。
这些时日,沙州自不必说,而瓜州新复,有张景球在,诸事都井然有序,不需要张淮深亲力亲为。
伊州新得,索勋被任命为刺史后,将索家的人口往伊州迁移,李、阴两家也有所支持,而原先沙州内部的一些矛盾,也因为归义军的扩张而有所缓解。
加上张淮深有意历练自己的长子张延晖,很多事务交由他处理。
故而,最近张淮深难得清闲下来,平日里一直拉着节度判官宋润盈对弈,也算是难得的休闲时光。
此刻,张淮深与宋润盈已落百余子,行至中盘,双方差距不过一二子之间,容不得丝毫松懈分心。
而这时,特使急忙将书信呈上,张淮深打开看了片刻后,又放在一旁,与宋润盈继续对弈,又过了大半个时辰,收官结束,张淮深险胜。
“明公这段时日棋艺见长。”
放下棋子后,宋润盈恭维道。
“此不过小道,却能愉悦心情。”
“润盈未有谦让吧。”
张淮深大笑道,神色之间颇为轻松。
“明公这段时日,棋艺突飞猛进,某已尽力,仍输明公一筹。”
宋润盈神色坦然,继续说道,他性格颇为刚烈,平日里敢言直谏,此刻也不似作伪。
而张淮深正是看重这一点,这段时日大小事务,都找他商议,而宋润盈在幕府内的地位快速提升,直赶瓜州刺史张景球,甚至超过了节度使掌书记张文彻。
正在两人交谈间,一个幼小的头颅从门外探了出来,对于这個突如其来的小孩子,两人早有发现,但都没有出言挑明。
见她忍不住自己探出了头,张淮深才出声道。
“观音,怎么不在阿娘身边,跑到这来了。”
来人正是张淮深幼女,目前未正式起名,小名观音。
张淮深生有八子,嫡出六子,庶出二子,但女儿只有这一个,而且是最小的那个,故而平日里非常宠爱。他对儿子非常严苛,不苟言笑,但对这个唯一的女儿,可以说一点架子都没有,宠溺非常。
“阿娘说有信使从肃州归来,让我来问阿耶,是否有二兄的消息。”
“这段时间,阿娘最担心二兄和四兄,说他们在打仗。”
“我也好久没见二兄了。”
观音一口气说完,她年龄幼小,对很多事情都不太了解,只知道这段时间阿娘一直念叨二兄。
张淮深一把将她抱起,放在膝盖上,才继续说道。
“让阿娘不用担心,汝二兄打了胜仗,他们二人都无事。”
“阿耶骗人,若是二兄打了胜仗,阿耶怎么会不开心。”
小孩子总是非常敏感,容易感知到成年人的情绪。
而一旁的宋润盈,听到此话,心中一惊,但此刻也不好问什么。
“观音不用担心,汝二兄大胜,无忧,阿耶只是担心其它事情罢了。”
观音似懂非懂,也没明白什么意思,但听到二兄和四兄无忧,开开心心地去找阿娘了。
见观音走远,宋润盈才开口问道。
“明公,刚刚可是肃州战报。”
“不错,小儿辈遂已破贼,回鹘几近全灭。”
张淮深将一旁书信交给宋润盈,后者连忙拿过来仔细观看。
刚刚张淮深效仿东晋名士谢安,宋润盈虽然一向刚正不阿,未有溜须拍马之举,但也不会不识趣的打断主公的故作轻松,反而极力配合。
也难怪张淮深这段时日虽多次对弈,但心神不宁,败多胜少,唯独刚刚之局,前半场落于下风,最后收官阶段有如神助,反败为胜。
但他也担心刚刚张淮深所提的忧心之事,故而快速扫过书信。
这份书信,前面是汇报肃州之战成果,以及即将领军入甘州之事,若到此为止,则只算一份普通的报捷战报,不会让张淮深担心什么。
麻烦的是后半段,张延礼在书信提出的,编胡民入户口,设千户制,这点已经让宋润盈颇为震惊。
而接下来,张延礼直接在信中提出,唐廷不会再让西北出现河西节度如此大的藩镇,故而对归义军才颇为忌惮,张淮深几次求取旌节都未获允许,故而只能以留后名义掌控瓜沙二州。
而如今,就算归义军再次攻占肃、甘、凉三州,也不会获得旌节。
故而,张延礼提出,在攻破凉州之后,直接将凉州等地交予唐廷,求取瓜沙节度使,甚至西、庭二州观察使的名义。
而凉州等地,亦不会白白交出,用赤水军彻底控制肃、甘、凉等州胡人,则虽然朝廷设立节度使,但实际上,这几州仍然掌控在归义军手上。
张延礼对朝廷猜忌直白的说出,以及架空上官的举动,都让张淮深、宋润盈二人颇为吃惊。
“想不到二公子当真是天纵奇才,不但沙场征战不输本朝开国名将。”
“而此等霸府之策,当真可解吾等困局。”
与张淮深的忧心不同,宋润盈是个实用主义者,对张延礼的建议都非常认可,恨不得立马劝谏张淮深采纳。
霸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