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义军这边,目前的方阵远没有刚才那般坚韧,时间一长,阵型被迫只是时间问题。
而退到后方的赤水军神沙都、平康都二都也已经是强弩之末,刚刚如此局面,张延礼宁肯派出预备队,都不肯让他们再次出战,主要是他们刚刚撤退,气势已泄,体力未复,战力极弱,若是强行出战,有瞬间崩溃的风险。
但张延礼手上又能有几只预备队,等到前方再次出现破绽,他又必须派出预备队,等预备队耗尽的时候,就是回鹘人全力一击的时候,双方主将都明白这一点。
此刻的张延礼心中大为焦急,但面上仍旧不显,一派气定神闲的面容。
他作为主将,不可慌乱,否则情绪会传染开来,影响众军士气。
又过了片刻,不光前方的方阵再次出现问题,连两侧牵制回鹘骑兵的胡部骑兵也出现问题,被不少回鹘骑兵冲到阵型两侧。
张延礼只得将手中亲兵预备队,一队一队派出去支援,连亲兵十将安敬思都带了两队人马冲击回鹘人的骑兵,守护大阵右翼。
如今张延礼的手上,只剩下两队甲骑具装,这是他最为精锐的亲兵队,但此刻却显得有些鸡肋,故而留到最后。
此刻的他,已经底牌用尽,若是左右两军或者李弘定和阴信成的莫高都、龙勒都二都再不出现,他很难再维持住大阵。
回鹘人毕竟兵多,且更为精锐,不是张延礼临时征募的新兵和组建的杂牌联军可比的,能撑到此刻已经是极限了。
张延礼正欲命神沙都、平康都二都再次上前,做殊死一搏,他亦率领这两队甲骑具装直冲回鹘天睦可汗处,尝试斩首敌方主将。
这是他最后的机会,若能千军万马中斩其主将,则此战胜负,犹未可知。
但这又岂是易予。
正当张延礼正欲下命令时,一阵号角声传来,伴随着号角声,一面阴字旗帜显露出来,紧随而来的,是数百骑兵。
这支军队有如神兵天降,出现在天睦可汗后方,看来是阴信成的龙勒都。
说来也是凑巧,当日出城,两人分开后,阴信成的遭遇与李弘定一样。
但他的运气可以说比李弘定好多了,看到烽烟后,立马率军回援,而这一路上,完全没有遇到双方的两支军队,如入无人之境,直接到了天睦可汗后方。
整个过程顺利的让他自己都不相信。
而正是由于没有遇到任何敌军,没遭遇任何战斗耽搁时间,他比慕容浑、李弘定二人更早赶到肃州城下。
而天睦可汗看到阴信成的军队后,顿感不妙,他重军围城,故而没有广派哨骑巡视,反而被阴信成摸到跟前。
而他初步扫过归义军援军,大概评判了下阴信成的部队数量后,亦没有感到绝望。
阴信成部不到千人,他仍然还有机会。
天睦可汗急忙把手中军队一分为二,由部将带领部分人马牵制阴信成,避免其加入到战场。
而自己则带剩余人马,加入前线冲击的队伍。
他将预备队全部压上,一部分牵制住阴信成,另一部分,则由他亲自率领,想要快速击败眼前的归义军主力。
天睦可汗也不是傻子,阴信成人数不多,靠他的预备队完全可以击败他,但有这么一支队伍从后方过来,亦不能保证没有第二支队伍突然再冒了出来。
所以,他不能赌,只能尽可能牵制住阴信成部,然后全力击溃眼前归义军主力,只要中军被破,任他还有多少伏兵,都不值一提,影响不了大局。
而张延礼这边,见到天睦可汗全军压上,亦知道这是最危险的时刻,是黎明前的至暗时刻。
他也毫不犹豫,亲率剩余两队甲骑具装,全部压了上去。
临行前,张延礼仍面色轻松,甚至有时间安慰他初上战场的弟弟张延嗣。
“三弟勿需忧虑,待会跟着为兄,你我兄弟二人,并肩作战,一路杀过去。”
而一旁的张延嗣面色狰狞,几欲弑人,闻言点了点头,说道。
“二兄放心,吾必紧随其后。”
第一次上战场,大都会感受恐惧或者茫然,就算是张延礼之前也只是强装镇定,但他却从庶弟眼中看出了一丝兴奋的感觉,好像他天生适合这样的场景。
张延礼对这种情况感到不妙,但眼下绝不是细究这个的时候,以后再说了。
回鹘天睦可汗的亲卫队和张延礼的亲兵队一前一后加入了战场,而之前休整的神沙都、平康都二都亦立刻加入战场。
原本就混乱的战场如今变的更加混乱起来。
张延礼这边,亲率百余人的甲装具骑,不管战场上任何破绽,直冲回鹘骑兵聚集的地方,用这重骑兵的冲击力,击垮战场上眼前的任何敌人。
而帅旗所过之处,士气大振,一时间有反推回鹘人,重新夺回主动权的迹象。
但张延礼明白,这一切都只是假象,士卒都已经到了极限。
天睦可汗就算被阴信成牵制,能调动的预备队仍比他要多得多,故而,张延礼是救不过来的,只能亲冒锋刃,带队冲击敌方,夺回主动权。
不管回鹘人从哪個方向攻来,他先攻过去,用自身为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