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符五年春,肃州城外。
一支数千人的回鹘兵马悄悄接近城池。此刻,守城的是羌族姚钦,其早就派遣使者出城投降,而使者被张延礼截获,然后按照张延礼的要求将消息传递给姚钦。
此刻的姚钦,只当城外是早已与他联系过的回鹘,自不会生疑,反而让人大开城门,接应回鹘人入城。
但城外的仆固乞伏,得到的消息却是完全不同。
投靠的而来的费听思战给的消息是,因为张延礼对诸部有所提防,故而每晚都是不同的势力共同守城。
而今夜守城的是费听思战的党项部和姚钦的羌族,而费听思战亦多次试探,但姚钦对张延礼忠心耿耿,无法拉拢,故而必须迅速剿灭他。
故而,费听思战提出,他先打开城门,回鹘进城后立马消灭姚钦的羌族,他再从后杀出,一定要快,这边杀声四起,必瞒不了城内众人,需在城内各部反应过来之前迅速灭了羌族守军,再打开瓮城,则肃州唾手可得。
而守城的姚钦,此刻正志满意得,肃州各部争霸多年,龙家式微,笑到最后的是他羌族姚钦。
而这边城门一打开,回鹘立马冲了进来。
这边的姚钦此刻正想着战后要什么封赏,肃州刺史是不太可能,回鹘不过给予他如此高位,真给了,恐怕他都寝食难安,担心啥时候被卸磨杀驴。
但他原先的福禄县县令的位置应该可以保住,再多要些牛羊,顺便把费听老儿的党项部吞了,他妻子年迈,但几个女儿、儿媳听说都很漂亮,不如一起抢了过来。
姚钦脑袋里想着这些事情,对即将而来的风险一无所知,而他亦看到仆固乞伏策马冲了过来。
姚钦正要上去打个招呼,能担起重任的,必是回鹘可汗心腹之人,此战之后,受此大功,必位高权重,先混個脸熟,以后再巴结。
而另一边的仆固乞伏,见城门被打开,戒心去了一大半,看来确实有人投靠,而他冲了进来后,看到到处是姚氏旗帜,亦有几分奇怪。
但他没时间想太多,这个场合下,按照事先计划好的直接行动,攻向羌族守军。
眼见姚钦赶了过来,仆固乞伏一刀砍了过去,姚钦都来不及反应,被其一刀枭首。
临死前,姚钦仍然没想到回鹘居然会立马对其下手,这简直毫无理由,故而,虽然头颅被砍下,他的表情依旧是恭敬中带着谄媚。
而这名纵横肃州数十年的羌族首领姚钦,死在了肃州,死在了回鹘将领仆固乞伏的手上,但其实是死在了张延礼、慕容浑的算计之下。
他大半生都生活在龙家的阴影之下,在龙家的欺凌下,与周边一众大小部落苟延残喘,抱团取暖。
如今,他好不容易趁龙家势力衰败,抓住机会,迅速崛起,但立马倒在了回鹘与归义军的交锋中,成为这场大战第一个死的倒霉蛋。
不过这个结果,也一点不奇怪,自从他被迫入肃州,又首鼠两端时,这个结果就已经注定了。
所有的一切看似简单,但从其入肃州,就完全在张延礼的掌控之中。城外的回鹘亦对城内消息一无所知,对信息的缺失,他们能看到的,只是张延礼想让他们看到的,而具体执行的姚钦、仆固乞伏,又没有慕容浑、夜落纥那样敏锐的洞察力,故而这一切,才会如此简单,如此顺利。
生逢大势力的夹缝中,要么迅速远离,要么择一强者迅速投靠,在钢丝上跳舞,只有天纵之才,才有这个本事,而姚钦显然没这个水平。
而姚钦死后,羌族各部众有一瞬间的错愕和无所适从,但很快,恐惧占了上风,立马开始反抗。
姚钦怕消息泄露,只与一些核心部众说了投靠之事,大部分底层部民并不清楚。
而那些核心部将,此刻亦不明所以,只当是回鹘卸磨杀驴,虽悔恨不该听酋长之言,引狼入室,但此刻顾不了那么多,求生的本能占据上风。
羌族在姚绪的带领下,与入城的回鹘做殊死抵抗。
姚绪为姚钦之弟,平日里就是羌族里仅次于姚钦的存在,此刻号令众人,亦得心应手,众人纷纷听命。
这次,姚钦为了不让回鹘看轻,亦为了避免羌族在回鹘破城后有不必要的伤亡,将手中军士尽数聚在城门。
这无疑帮了张延礼的大忙,也给回鹘造成了很大的麻烦。
仆固乞伏率领三千兵众,虽不是精锐,亦不可小觑,只是入城后地形限制,让他们骑兵的实力无法全部发挥。
而另一边,羌族亦在姚绪的带领下,与回鹘殊死一战,虽然兵少,战力也不强,但主场作战,又是哀兵,此刻亦给回鹘造成了不小的伤亡。
双方在狭窄的地形中交手,没什么阵势可言,全凭一腔勇气和武力。
不一会,双方伤亡惨重,尸体成堆,血流成河,几乎将城门附近全部填满。
这种不期而遇的遭遇战,往往比阵战打的更为惨烈,双方很难撤退,故而只能向前冲杀。
而在瓮城内,张延礼亲自率军,带亲兵以及神沙都、平康都、酒泉都三都兵马在此埋伏,对于城门的打斗,他完全没有放在心上,而是死死盯着城外。
张延礼相信,在他看不见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