振武县,县衙之内,慕容浑与党项部首领费听思战相对而坐。
“慕容酋长所来何意,若是要求吾带兵入肃州,为张延礼小儿与回鹘交锋,则不必多言。”
“昔年汝父与吾亦有几分交情。”
“今日汝若来做客饮酒,吾当备好酒宴客。”
“若是其余之事,则不必多言。”
在上首的费听思战,冷然地对慕容浑说道。
和之前姚钦的态度傲慢、以长辈自居不同,费听思战虽与慕容浑之父慕容复同辈,双方交情颇深,但面对已经接任酋长的慕容浑,还是保持了足够的尊重,其言语虽然生硬,但礼数很足,态度也不倨傲。
而慕容浑也打蛇随棍上,态度颇为谦卑,恭敬说道。
“家父曾言,与费听酋长一同对抗龙家,双方守望相助十余年。”
“费听酋长曾多次救援家父,此大恩,吾不敢相忘。”
听到此言,费听思战的态度也软化了下来,追忆往事。
“过往之事不必多言,他亦救援吾多次。”
“之前龙家势大,龙家对各部落多有盘剥,吾等不过抱团取暖罢了。”
费听思战虽对过往之事有所回忆,但能为一方酋长,亦不可能被三言两语打动。
不过,对于慕容浑而言,已经足够了,他成功降低了费听思战的抗拒心和防备心,紧接着,他继续道。
“昔年,家父曾对吾言,最大的心愿就是重入湟水之地,重建吐谷浑国,恢复慕容氏当年的荣光。”
“如今,家父年近半百,但一直看不到复国之望。”
“而吾亦听家父言,伯父亦有统一党项八部之心。”
果然,听到慕容浑的话,费听思战沉默了下来,两人都有大愿,但如今仍看不到希望,听到此言,亦是沉默良久。
过了片刻,慕容浑才继续说道。
“如今,天赐良机,吾复国有望,酋长所愿亦可达成。”
果然,听到慕容浑的话,费听思战脸色骤变,看向慕容浑,问道。
“此言何意。”
而见到费听思战表现,慕容浑心中大定,坦然说道。
“如今甘、肃二州,两强对立,必有一战。”
“甘州势大,远道而来,其众虽多,但根基未固。”
“归义军与龙家,实力不强,但为本土势力。”
“若是归义军、龙家或是回鹘统治甘肃二州,则吾等永无出头之日。”
“但如今两虎相争,实为千载难逢之机。”
慕容浑将之前劝说姚钦的话又重复了一遍,果然,费听思战听到慕容浑的言语,也陷入了沉默。
“汝有何良策,吾部不过千余,汝部落更少,凭吾等实力,何以参与两方大战。”
“归义军、回鹘各自众万余,甲胄精良,即使两败俱伤,亦不是吾等可匹敌。”
比起姚钦的狂妄自大,费听思战冷静了很多,远没有那么盲目。
“此事不难。”
见费听思战饶有兴趣,慕容浑继续补充道。
“吾已劝服姚钦,吾等肃州各胡部聚集一处,所众亦有四五千,虽不如归义军和回鹘势大,亦不可小觑。”
“而数千之众,归义军亦不敢轻视。”
“吾等有此实力,可与归义军谈判,助其破甘州回鹘。”
“甘州回鹘部众虽多,但其远遁而来,四处树敌。”
“归义军东联嗢末,南结六谷部,甘州回鹘必败。”
“吾等合并一处,只需与归义军事先谈判,诸军在外,吾在内,必能保存实力。”
“而归义军即使获胜,亦是惨胜,必须倚重吾等。”
“到时候伯父东进甘、凉二州,整合党项各部,所众何止数万;若等进驻关内,吞并夏、银、绥、宥、静诸州党项,所众数十万,则诸事可为。”
“而吾亦可并吞诸部,南入河湟,复兴吐谷浑,亦有望。”
慕容浑将计划一一说出,和之前与姚钦所言相比,这次的计划可行性强了很多,不再是空中楼阁。
果然,听到慕容浑所言,费听思战沉默了下来,看来心中亦在盘算。
“老羌贪鄙,干大事而惜身,见小利而忘义,不足为虑,但仍需倚其助力,汝又是如何说服他。”
“姚老儿胆小贪财,不过投其所好罢了。”
“归义军想拉拢诸部,亦给出不少财货。”
“但其所处福禄县,为双方必争之地,其不能幸免。”
“而其心存贪念,故被吾说动,带军入肃州,亦想趁乱分一杯羹。”
慕容浑将之前策略说出,未有隐瞒。
果然,费听思战闻言,继续说道:“果然如此,老羌不足为虑。”
“但吾等又何必入肃州,在振武县坐观成败即可。”
“伯父糊涂啊。”
“振武县距酒泉有上百里之遥,大军非一日可达。”
“无论孰胜孰败,皆可凭残军守城,吾等有何实力入肃州。”
“若作壁上观,归义军必秋后算账,又岂会信重吾等。”
慕容浑苦口婆心地劝说着,言辞恳切,而言语中毫无漏洞,非常合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