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符四年,伊州伊吾城中刺史府大堂,一名中年文生正急匆匆赶过来。
来人到达后,赶紧向上行了一礼,急问道:“留后急召下官,可是回鹘人攻沙州?沙州如今如何。”
上首一人,面容红润,鼻子高挺,鼻尖下勾,嘴唇略微有些单薄,并且不时的抿起来,身上是紫色的官服,腰佩金鱼袋,双目有神,颇有威严,正是安西节度留后,沙州刺史张淮深。
作为实际上归义军的领袖,张淮深的处境非常尴尬,他是张议潮兄长张议潭嫡长子,并非张议潮子嗣,如今张议潮子嗣仍在长安。
而他目前仍然只有朝廷正式册封的沙州刺史,而安西节度留后只是自称,用来凝聚人心,但也触碰了朝廷禁忌。
不过,此刻的他,最关心的还是东西两处战事,至于节度使名分问题,不是一时能解决的,暂时并不放在心上。
“景球勿忧,看完此书信,汝自会明白。”
张淮深将手中书信递向来人,并未多说什么。
来人正是归义军判官张景球,作为张氏旁支,张景球辅佐张淮深多年,是张淮深心腹,平时日参知军事,出谋划策,品级虽然不高,却是归义军权力核心人物。
张景球顾不上失礼,一把拿过书信,快速看了起来。
他只不过看了数眼,脸色瞬间露出惊喜的表情,过了片刻,转而皱着眉头,疑惑看向上首张淮深的脸上,见张淮深面无表情,只能按耐住心中疑惑,继续看下去。
不一会,张景球看完书信,朝张淮深深深一拜。
“恭喜明公,得一虎将,有子如此,明公后继有人,当再无忧虑,实乃我等河西遗民之幸。”
听到此夸奖,张淮深也按耐不住心中喜悦,面露笑容,但转顺收了回去,说道:“小儿辈不过侥幸罢了,战场之事,可不是事事如此轻易,还需历练。”
“况且,延礼为次子,延晖平日劝农桑,管政务,颇有成效,只怕兄弟二人再生变故。”
“明公勿忧,两位公子一母同胞,平时里兄友弟恭,而如今,长公子统筹诸军,管理民政,二公子领军在外,冲锋陷阵,司徒基业无忧。”
张景球在一旁劝慰道,有些话,只有他能说。
“而二公子此次出征,三百里奔袭,一夜破敌,此为勇,战后安抚诸军,整编各部,寻根究源,此为智。此为智勇双全,非侥幸获胜,二公子为一良将。”
“只是。”
张景球欲言又止,停了下来,似在思考。
“景球可是担忧甘州回鹘。”
张淮深替他说出了心中所想。
“不错,如今高昌回鹘势大,侵扰伊吾,若再有甘州回鹘并吞甘肃二州,我等实难有立身之地。”张景球继续说出了心中担忧。
“两边回鹘应有矛盾,无法联合一处,否则又岂会分开流亡,不过,若真让甘州回鹘站稳跟脚,以后再想驱逐,总是麻烦。”
“某本已打算放弃伊州,迁伊州百姓前往沙州,想不到,小儿辈立此大功,除此外患,如今,伊州倒不好轻易放弃。”
张淮深说出了自己的看法,在张景球面前,不避讳心中所想。
“明公所言极是,某有一计,可假意退兵,高昌回鹘将领骄纵,必趁机追击,吾等设伏,高昌回鹘必大败。”
“可,此不失为良计。”
两人言谈之间,已定计决战。
“还有一事,如今二公子既已提出,某也不能回避,明公当防备索李阴三家,不可使其做大。”
眼见四处无人,张景球还是说出了心中所想,对归义军内部的矛盾也心知肚明。
张淮深挥了挥手,示意他不用多言,倒也没出言呵斥。
而下方的张景球,眼见于此,更知张淮深性格,明白今日无法再劝,也停了下来,不再多说什么。
“吾准备重建赤水军,命延礼为赤水军指挥使,所部自行招募。至于瓜州刺史。”
“瓜州乃重镇,非亲族不可任命,二公子立此大功,可为瓜州刺史。”
张景球在一旁连忙建议道,怕张淮深的任命,加深了索、李、阴三家的势力。
“延礼年幼,虽小有战功,当不得此重任。景球可愿当此重任。”
张景球刚想推辞,但瞬间明白张淮深心中所想,看来刚才的劝谏还是起了作用。
想明白了这一点,张景球不再推辞,说道:“固所愿也,不敢请耳。吾必为明公守好瓜州。”
张淮深点了点头,继续问道:“帐内何人可为节度判官。”
“参谋随军宋润盈性情淑均、晓畅军事,在诸军中颇有威望,可为节度判官。”
张景球毫不避讳的推荐道,看来平日两人的关系确实算的上推心置腹,否则也不会在此问题上如此大胆。
而上方的张淮深点了点头,不再言语。
见此情景,张景球也不再多说什么,告辞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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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符四年,高昌回鹘庞特勤领兵万余围伊州,数月不得破城,河西节度留后、沙州刺史张淮深领军五千救援,两军对阵十余日。
后闻瓜州之变,张淮深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