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此话何意。”
被猜中心事的张延礼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而是看向戒杀大师,看对方到底从哪里发现他的心思。
“二公子在我面前可不需要否认。甘州回鹘与肃州龙家鏖战多年,又怎会有这么多回鹘人到绕过肃州,入瓜州。”
“所以,甘州必有变。”
“若是肃州龙家获胜,二公子可固守瓜州,招降回鹘残兵,也不失为助力,防止肃州龙家野心滋生,图谋瓜沙二州。”
“若是甘州回鹘获胜,亦可结盟龙家,共同抵御甘州回鹘。”
“二公子,贫僧猜的可对。”
戒杀大师一脸平静地说道。
“大师所言极是,此不失为良策,但大师怎知我亦有所谋,值此危急存亡之计,当命人遣使于留后,派遣大将镇守瓜州。”
张延礼虽然内心依旧疑惑,但仍然面不改色地说道,为上位者不可轻易展露情绪,他还在慢慢学。
“若二公子真的无欲无求,又岂会临危请战,数百里彻夜奔袭。”
“此事若禀留后,当更无风险。”
“二公子若是碌碌无为之辈,又岂会如此冒险。”
“反之,若二公子非无能之辈,又岂会错失此良机。”
尽管张延礼一直未正面回应,但戒杀大师仍然面无表情,平静地诉说这些猜测。
张延礼一时之间竟无言以对。
就在场面陷入尴尬的时候,一声不合时宜的声音传了过来,打断了两人间的沉默。
“禀十将,已从俘虏中拷问出甘州的情报,并且几人分开审讯,相互验证过,并无错漏。”
前来禀报的是衙军中的一名队正高加福,他做过狱卒,擅长拷问,这种搜集情报,拷问俘虏的事情一般都交于他。
高加福虽然前来禀报,但此刻厅内有张延礼和戒杀大师,他也没直接说出情报。
眼见于此,张延礼随意的说道:“戒杀大师不是外人,有什么情报一并说出,也请大师一并参详。”
他也准备化解刚才的尴尬,也想趁此机会看看戒杀大师的水平。
张延礼的手下大部分都是武夫,让他们战场冲锋绝无二话,若是统军出征,也能慢慢学习,但这分析情报,对大势的判断,就完全不行了。
这些日子,全靠张延礼一个人在思考,但他毕竟不是天才,虽然有前世的记忆和见识加成,但真不一定比这个时候的人强到哪里去,或有人能分担,多個想法总是好的。
随着张延礼的话音刚落,高加福不再犹豫,继续说道:“被十将斩杀的年轻回鹘首领名拽祝,乃前任可汗之子。”
“数月前,回鹘与龙家大战,龙家与吐蕃六谷部结盟,又请来嗢末人援军,合并一处,大败回鹘。”
“后来,回鹘内乱,叶护孽栗祖袭杀前任可汗,自称为天睦可汗,统一南迁甘州回鹘诸部,又与早先甘、肃二州本土的回鹘联合,欲与龙家决战。”
“而拽祝作为前可汗之子,只得率领两千多忠于他的人马,来到瓜州,本意是投靠,但见瓜州守军薄弱,又心生歹意,妄图割据自立。”
“果然是鼠目寸光,见利忘义之辈,也不想想,即使瓜州守备空虚,若留后大军归来,彼辈外无强援,又岂能守得住瓜州。”
“当不如投靠留守,或留后击败回鹘,他还能做一回可汗,或到时再反,还有几分胜算。”
张延礼毫不留情的评价道,实在是这人没有脑子,干出了这么一件蠢事,可能是草原习俗使然,春天看不到秋天,所以做事如同野兽,只看眼前利益,不考虑以后。
“二公子见解倒是独到,纯以利益,不考虑仁义礼节。”
原来一脸平静的戒杀大师,此刻倒是颇为诧异,想不到张延礼的言辞之间如此现实功利。
“和彼辈,有何仁义可言,若要统治草原人,就要用草原人的思维去管理他们,而不是偶尔武力收一次赋税,平时打仗时拿钱征召他们。”
与戒杀大师聊的越多,张延礼也不掩饰自身的志向。
“二公子想统治回鹘。”
“河西之地,沃土千里,但良田少,牧场多,适合放牧多于耕种,所以永远是胡人比汉人多。哪怕是昔年固守河西的将士,后代也成了放牧的嗢末人。”
“所以,想要彻底统治这片土地,就不光要成为朝廷的节度使,也要成为草原的可汗。有此等数十万之众,成年男子皆为战士,又有何处去不得。”
张延礼慢悠悠的说道,但言语却颇为震撼,让一向满脸含笑的戒杀大师,此刻都变了神情。
“二公子有此志向,若能成事,当能护卫河西百姓。”
“当请大师助某。”
“贫僧乃方外之人,若二公子所需,愿效犬马之劳。”
两人相谈甚欢,一个有意拉拢,一个愿意投效,倒是相得益彰,场面非常融洽。
张延礼虽然内心疑惑,但也不会就此拒绝,一来他确实缺这样的人才,何况戒杀大师还有数百僧兵相助,二来,辨材须待七年期,不管原因为何,日常相处中,总会慢慢发现的。
“还有一事。”
依旧是高加福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