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广渊进宫禀报皇庄上的冬麦熟了,事实上他想向皇上要一个全权处置权。
去年秋日种下冬麦,好在年景好,顺风顺水地挨到收获期,但接下来还有好多事要做。他不想盯着此事的人太多。
至正帝经过一冬,已经忘记了这个事。好在粮食为国之根本,民之根本,至正帝听赵广渊说完很是重视。
“都熟了?”去年冬天那雪下得可不小,开春了还时不时落几场雪,就没受冻?都挺过来了?
赵广渊淡淡瞥他一眼,忽然就不想说话了,只点了一下头。
至正帝对他冷淡的态度已习以为常,激动地坐直了,“那你去年说的,想实验一年两熟,可是能成了?”
“京城这边的天时,估计做不到一年两熟。冬麦收了之后,我准备种一季大豆,或是别的,明年开春化雪后,打算种春小麦,收了春小麦,估计赶不上种别的粮食,如此,只能两年三熟。”
至正帝看着这个说到地里的庄稼,娓娓道来的儿子,似乎这样的事已经做过百次千次,谈起来,无半点生涩。
若不是亲身经历,全程参与,不会这么熟稔。
那十年里,他是真的在亲自种庄稼。
至正帝有些恍惚,儿时的广渊,年少时的广渊,打马游街,开朗肆意,绝不是如今暮气沉沉,板正严肃的样子。
那时的他,稻子和麦子都分不清吧。
哪像现在这般,像个经年老庄稼人,侃侃而谈。
至正帝心里忽然涌上一股叫心疼的情绪,冲得他看眼前这个人都模糊了起来。“很辛苦吧,”渊儿。
赵广渊身子一震,定定地看向他。没有说话。
袖中的拳头已是攥紧。
“从去年秋日开田撒种,到如今麦黄,将近半年盼它长成,如何不辛苦。”垂首收回目光。
不欲多呆,“禀皇上,因后续还要种一茬粮食,儿臣希望京郊几处皇庄,一应事宜仍交由司农司负责管理。至于冬麦收割,也不宜大肆声张。”
至正帝对儿子的那股心疼,还未完全消逝,赵广渊所提之事,对他也未有任何影响,便大方地准了他的奏。
想着这个儿子进宫,不是朝会,就是有事要禀,从不像其余儿女那样,特特进宫来看他。
便想着与他说几句家常,他母后不在了,做父皇的关心儿子几句,也是在情在理,正想开口……
赵广渊已拱手告辞,“皇庄和司农司事务繁多,儿臣告辞。”
不等至正帝回应,转身大步流星走了。
至正帝气得想大骂几声,可人都走得没影了,也只能坐在龙椅上生闷气。
结果气快要消的时候,秦王进宫了。
“听说老七刚来看过父皇?他人呢?回去了?”秦王装着不知情的样子,在御书房里还左右瞥了一眼。
至正帝刚要消散的那股闷气,又升了起来。“他哪里是来看朕。朕可请不动他!”
秦王一颗心紧了紧,父皇这口气……也不知老七怎么就入了父皇的眼。
笑道:“估计是回去帮王妃看话本去了。听说越王妃现在什么事都没干,就光看话本了,一本二两银,也亏得会仙楼赚了些钱,不然这话本都收不起。”
至正帝悠悠地看了他一眼,“你一众兄弟,可无几人有你的财气。这又不知何时才能还上典当行的银子了。方才朕都忘记赏他了。”
秦王后槽牙咬了咬。
面上却笑着:“父皇也不用巴巴提醒儿臣,一会儿臣回去,就亲自去库房给老四挑几件礼物去,贺他皇庄的冬麦长成。”
说到冬麦,至正帝也笑了,“那你确实该好好替朕赏他。”
“是,儿臣遵旨。”
秦王笑着答应,像寻常百姓家一样与皇帝聊着家常,一副兄弟友爱的样子。
“去年七弟刚回京,父皇担心他辛苦,才让他去司农司享清闲,哪知七弟是个闲不住的,倒真的一头扎在地里。”
笑着夸了几句。
“只是皇庄干系重大,日前儿臣见到宗正,他还向儿臣打听来着。儿臣想着,宗正的忧虑也不无道理,皇庄供应着宫中用度,宗室?米也出自皇庄,还有太庙那边一应用度,无一不出自皇庄,七弟未经过这些事,若有万一,儿臣担心宗正和宗室那边怪责他。”
至正帝神色未明地看着他。
等他说完,宗正帝已是翻起手边的奏折,“宗正有什么想法?”
“宗正那边恐七弟未经事,误了宫中用度,没得最后还要让父皇为这些小事操心,便想着派人去那边协理,也好替父皇分忧。”
至正帝只嗯了声,“朕知道了。”
秦王等了半天,都没等来第二句,见皇上已没有说话的兴趣,只好叮嘱他注意龙体,“那儿臣先告退了,顺道去秀华宫看看母妃。”
“去吧。”
秦王从御书房告退。
至正帝往门口的方向看了一眼,很快又收回,落在奏折上。
五月十六日,皇庄上的冬小麦收割。
特特挑了一个吉时,待赵广渊一说“开镰”,皇庄上的庄仆佃户,和请来的附近村民,齐齐动了起来。
刚开始,那镰刀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