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问还好,这一问,老人顿时好像一个走丢了找不到家的孩子一样,眼泪瞬间就盈满了原本干枯的眼眶,顺着眼角溢出来,把脸颊上的皱纹都填满了。
宁书艺有些诧异,虽然她看这个架势也知道老人肯定是有什么事情想要向她求助的,可是没有想到老人竟然忽然哭得这么伤心,很显然这里面的事情比她最初的预期要更严重一点。
“您别激动,激动对身体不好。”她连忙从一旁拿了纸巾递过去,让老人擦擦眼泪,“有什么您就尽管说,咱们一起想办法。”
“孩子,你可一定要帮帮我,我被关在这里,他们把我给软禁了!”老爷子一边擦着眼泪,一边对宁书艺说,“他们说我脑子有问题,糊涂了,把我关在这里,哪也不让我去。
这边的人也都是糊涂蛋!他们说我是老年痴呆了,说胡话,还会乱走,他们就信!
实际上我都知道,就是我生的那个逆子!他为了不让我去找我的孙子,怕我真把孩子给找回来了,所以才这么对我的!”
宁书艺听到“孙子”这个词的时候,心头一跳,隐约觉得这件事似乎和霍岩还能扯上关联。
“您怎么称呼?”宁书艺决定先弄清楚这个见过两次面,却从来不知道姓甚名谁的老人究竟是个什么来头。
“我叫邢宗达,如果我没有搞错的话,你单位的同事霍岩,他应该是我失散了二三十年的孙子!”老人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对宁书艺说。
说完之后,他又怕宁书艺当他是胡说八道的糊涂老头儿,赶紧又补充道:“我不是胡说八道,我说的都是真的,你别着急,听我说完好不好?”
宁书艺看他一脸急切,连忙点点头:“好,不着急,邢老,您慢慢说!”
邢宗达抹了抹眼泪,感激地冲宁书艺连连点头:“我先跟你说一说我家里头的事儿吧!
我原本有两个儿子,老大叫邢重仁,老二叫邢重德,两个孩子差了五六岁,所以从小的时候,我大儿子就什么事都比较谦让着弟弟,二儿子呢,就被我老伴儿宠着,没有他哥哥那么懂事,那么有出息。
我那大儿子从小就特别独立,心里清楚,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要做什么事,也不用我操心。
大了之后考了大学,找了个挺好的女朋友,俩人一毕业就结婚。
本来我是想让他回来家里帮我打理家里头的生意,毕竟他有那样的头脑,是那块料,我那时候想得挺好,以后家业是要交给老大来开疆扩土的,老二头脑一般,又吃不了苦,以后就给哥哥打个下手,哥俩一辈子也都能过得吃喝不愁,没什么不好。
但是我那大儿子说不能刚走出校园就接手自家的生意,这样会把自己的眼界给封闭了,还是应该在外面锻炼锻炼。
我当时觉得他说得有道理,就没有拦着,他们小两口就在外地找了工作。
我那大儿子在哪里都是个好苗子,儿媳妇也特别优秀,两个人在外面工作也锻炼得很好,没几年就都升了职,后来还有了孩子,我们都打算好了,趁着我还能干得动,他再多积累几年经验,赶在孩子上学之前就回来接手家里面的事情。
他们生孩子的时候,我们还特意从W市过去看望过,当时说孩子太小,不舍得让这么小的小婴儿在路上折腾,还约定了过春节的时候我们再过去他们的小家,在那边一起过节。
没想到……之后没几个月就出事了……”
宁书艺觉得自己心跳都不由自主加快了:“出了什么事?”
“他们当时住的那个房子,一楼是车库,有一家人在车库里囤了很多汽油,还放了几个煤气罐……
结果不知道怎么,起火了,之后烧热的煤气罐又爆炸,把楼上两层都给炸掉了差不多一半,大火把那栋楼烧毁了一半,我大儿子一家正好就在那个楼上……”
尽管事情已经过去了三十年,可是老人说起当年的事情,依旧忍不住又流下来眼泪:“当时消息一传回来我老伴儿就直接送医院去抢救,我在医院守着。
我那二儿子当时也已经二十出头,大学刚毕业,虽然平时不太顶用,这种时候倒是表现得还挺冷静,主动提出来替我去那边处理哥哥一家的事情。
后来过了好些天,他回来跟我说,大儿子家的房子客厅厨房还有一个卧室都被炸没了,一家三口……都没了……他在那边办完了手续,处理了后事,然后才回家来。
我老伴儿在那之后没多久,也还是没受得住,也跟着撒手去了……
本来活生生的几个人,一下子就变成了四个骨灰盒……”
宁书艺听着觉得有些疑惑,但是看老人说得正是伤心处,也没忍心打断,看着这位老人老泪纵横,没有忍心立刻追问,给老人一点时间平复情绪。
等了一会儿,她才问:“四个骨灰盒?”
邢宗达老人含着眼泪点点头:“对,所以我这么多年来,大儿子,儿媳妇,还有我那就见过一次面的小孙子,一家三口,再加上紧跟着他们去了的我老伴儿。
就因为我家老二当年从那边办完后事,带回来的是两大一小三个骨灰盒,我一直以为我的大儿子一家三口都在那一次的爆炸里死了。
这么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