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痛苦的感觉,他只是莫名觉得心里沉甸甸的,像是奎青山随手往他心里填进去一块石头。
“长白的香火,确实不是我该觊觎的东西,您想要的话,我立刻差遣人,只要三天,哦不对,一天,一天内我就将那长白的香火送到上仙面前来。”
“我要那东西干什么?”
奎青山斜了他一眼,“我本来就是仙人了,不缺那用来升格的火种,所以香火于我而言,并无作用。”
“是,是小神不懂,冒犯了上仙。”
“神?什么神?”
奎青山手上一紧,土地身上的黑气便源源不绝地逸散出来,表情也开始变得痛苦。
“你就是一个欺瞒了城隍,趁着太白神君不在山中时候窃据了权柄的奸佞小鬼,既没有得到册封,也没有功德护身,就你这样跟孤魂野鬼没什么区别的,竟然也敢自称神?”
“我,我错了,上仙饶命啊!”
土地再次求饶,然而这一次他那农家翁的装扮已因为奎青山的压迫而瓦解,终于现出原型。
哪里是什么慈祥长寿的小老头,那明明是青面白眼的恶鬼,此刻正因为痛苦,颧骨高高隆起,挤压着他那几乎要凸出眼眶的眼球。
土地现出了原型,叫奎青山感到越发的可笑。
怪不得这土地一直同别的妖怪那样,在寻找长白的香火。
之前说的一大半其实是骂对方的,然而他原以为这应该只是个野神,在这里待久了避开城隍的巡查,所以便自称土地了。
没想到他原来只是此地的“鬼王”而已,甚至未进入野神这个层次之中。
长白的香火,以这样的根脚,即便他得到了也消受不起啊。
如此,奎青山好不容易提起的兴趣终于又消散了。
“不用说,你既没有关于长白香火的消息,也不可能探查到行宫的入口了。”
不等他回答,奎青山已长叹一口气。
“像你们这样的家伙,从不知道什么是安守本分。
那么多的人,那么多的存在都在找寻那长白的香火,找寻行宫的所在,所以你也按捺不住了。
觉得自己不能在这里浑浑噩噩的,虚度年华,想做出些东西来。
事实上对于你这样不知冷暖,神识半醒不醒,身处时间长河也感应不到其中流动的生灵来说,待在这里,等到什么时候维系着你灵智的根脚消失,法力消散,再次沦落成无意识的游魂,已是很好的结果了。
因为你不知冷暖,所以不用像人类里那些痴呆的傻子一样挨饿受冻,受人家的白眼和欺负,你只是在半梦半醒,模模糊糊间将你在这世间的路程反复走上几遍而已,这没什么不好的。
然而你因为看见别人做了,所以你也想跟着人家一起做。
你去追求长白的香火,你去寻找行宫的所在,去跟那些强手,与那些不可触碰,每一个抬抬手指便能叫你魂飞魄散的存在竞争。
你当然知道自己不是他们的对手了,但你用有限的灵智想到了【火中取栗】这个词,所以你冒险做了,某种本能和渴望驱使着你鼓起勇气参与这场角逐。
然而你被烫破了皮,烫红了手,强忍着痛苦从火堆里取出来的却不是什么栗子,而是一块几乎将你的掌心烫穿的火炭,这就是你所经历的,为自己所演出的悲剧了。”
“可,可是……”
自称做土地的恶鬼此刻无法反驳,只是瞪大着眼睛。
因为奎青山的话实在太有道理了,他甚至没有一丝讥讽的意味。
只是以一种冷酷,残忍的语调,提着一把刀子将他剖开,叫他将心中所藏所想,甚至自己都没想明白的点全都暴露在这日光底下,无所遁形。
“不用再说什么了。”
奎青山看他的眼神里满是悲悯,就好像已看透了眼前这恶鬼的前世今生,不由地可怜起他来。
“马上,就叫你超脱。”
“等等,上仙,我还有宝物献上!”
恶鬼反应过来,求饶道:“就在松树的底下,只要您放过我,那些财宝和几件我的珍藏,就都是您的。”
奎青山听到这话,又笑了起来,笑到那恶鬼摸不着头脑。
“小鬼,你的脑筋确实不灵光,难道我杀了你,那些宝物就不是我的了吗?”
奎青山突然张大嘴巴,一口朝着恶鬼的头颅咬去。
……
尹秀三人沿着山脊走了一段后又攀上那陡峭的岩壁。
这是之前海东青跟他们说过的路线,虽然对一般人来说极为的艰险,甚至可能会丧命。
但好处就是可以节省许多的时间,不用在丛林和未成形的山路上七拐八绕,而且相比之下只需要三分之一的世间便足以登顶。
恰巧尹秀他们跟“一般人”也沾不上边,所以便毫不犹豫地照着海东青指示的路线行进,时不时拿出罗盘,对照自己与太阳所处的方位,以此确定方向继续前进。
刘半仙平日里腿脚不灵光,到了这山里反而好像轻快了许多,隐隐像一个十八岁,年轻力壮的大小伙。
此刻他走在队伍的中间,在尹秀身后,马小玉的身前,两人前后护着他,以防他失足跌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