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上那杆黑旗确实是用来招魂的。
不过它还有一个特殊的功能,需由活人立旗形成阵法,俗称活靶子。如此一来,便能加快邪灵聚拢速度,再放出事先准备好的豺狼虎豹,让亡魂成功附身。有趣的地方在于,也许招魂旗引来的诸多魂魄里,就有一个是被猛兽杀死的人,与为虎作伥无甚区别,所以看客们把这种半鬼半兽的东西叫做,伥鬼。
而阵法维持的时间,需要立多久的旗帜,全凭主人的心情。
也许是把伥鬼全部杀光,也许是等自己被咬死,总要让观众们看个尽兴才是。
当然,如果不是姜云清亲身体验了一回,他也不会懂得其中的“乐趣”。
“说好把人关起来就是,扔台上又算什么?”
“都是傅应松的意思,我也没办法。”
说话者正是他们昏迷前看见的两人,估计棺材里的黑气也出自这些人之手,虽然不明白对方为了什么,但身下在不停地移动,结合话里的意思,这是要把他们丢进角斗场了。姜云清的脑袋被麻袋套住,从缝隙里依稀能捕捉到身影,他悄悄抬头,总算看清了其中一人的侧脸,说不上陌生,可视线受阻,他未能一探究竟。
他尝试着动了动身后的双手,因此惊醒了付清乐,就和他一样,刚睁眼时感觉脑子浑浑噩噩的疼,直到五感逐渐恢复,也难以做出其他动作。两人好像被关进了类似囚车的东西里,而外面的人还没有发现他们已经醒了,姜云清微不可察地戳着付清乐的手指,提醒他现在的处境。
付清乐装出了被黑气刺激后神智不清的模样,借着囚车颠簸时的摇晃,他歪头倒在姜云清肩上,说了一句只有两人听见的话:“江陵游的声音。”
难怪那股黑气渗人心脾,敢情都是他的杰作。
姜云清点头,那侧脸确实是江蘅,他们都曾在渝州见过,已经算不得陌生,当初就是江蘅召集仙家人抢夺九里的。
仙客门长老出现在这里,似乎应了南初七的提醒,那位萧宗主多半也来了。
但另一个人还不知道什么身份,是他说关着人就好,江蘅却要把他们丢进角斗场。
姜云清在想,也许能否得救,全凭这个陌生人的态度了。
“傅应松傅应松,怎么什么都要听他的?他不会真以为自己是天王老子吧?”
江蘅劝道:“这也是宗主的意思,只要稳住了傅应松,他才能答应我们。”
“他从宗主手里得到的好处还少吗?现在倒是敢指使起你来了。”那人紧接着又说,“反正此事过后,我定会离开陈仓,你们做什么都与我无关。”
听起来,这个陌生人好像也没有办法阻止。
说是没办法,更像是不想管了。
这二人口中的“宗主”,无非就是萧之悌,因为还不了解其中的底细,他们只能暂时当鹌鹑。
这时江蘅问了个很重要的问题:“宗主答应你离开吗?”
知道门派太多秘密,怕是不好撇开关系啊。
那人果然沉了脸色,“你在威胁我。”
囚车在中途停下,里面的两人同时屏住了呼吸,或许是在期待他们可以动手,这样就能趁乱逃出去。
“我没有威胁你,我只是陈述事实。你应该一早就清楚宗主为了什么,既然选择跟来,那我们都是同一路的人,成功便是成功,要是失败……”
江蘅的声音戛然而止,但没有说完的意思显而易见,若是失败,他们都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现在的他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了,至少在渝州,他还是个内敛胆小,怕招惹麻烦不惜用傀儡挡刀的人。
也有可能,这本来就是他真实的一面。
“霍子曰,你我都没有退路了。”
“我和你不一样。”
江蘅似乎轻笑了一声,“是不一样,我曾用自己的名义发誓,要永远追随宗主。就算你没有这份心,也该有门派气节。”
道德绑架,道德绑架,付清乐小声嘀咕着,什么门派气节,萧之悌都做杀人的勾当了,这还不赶紧跑?
虽然不知道那个霍子曰什么身份,但他狠狠支持他的决定。
霍珣道:“上个月我就跟宗主说了,他答应我可以走的。”
“哦?你的理由是什么,不会又是感觉你弟弟出事了吧?”江蘅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狼来了这个道理,说得次数多了,也就没人再信了,用这样的理由离开,实在是可笑。
就算双生子之间真有心灵感应,两人都相隔十万八千里了,还能感应到对方有危险?
江蘅不信,萧之悌当然也不信。
“我劝你安安分分地留着,不敢做也没关系,你去天水守住苍韵阁便是,这你应该可以接受吧?”
霍珣上前抓住江蘅,语气强硬道:“人死不能复生,他执迷不悟是他的错!但你是药修,岂能不明白这个道理?”
“你闭嘴!”江蘅明白,他怎么能不明白,十几年如一日,为的就是一个虚无缥缈的念想,所以他经不起任何批评和真相,不管付出什么代价,他都会为了萧之悌的执念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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