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不歇明白承帝的忧虑,他一时间也没了主意,但以他多年来对承帝的了解。
若承帝真遇到棘手的事,绝不会似现在只是微蹙眉心,定会一副焦头烂额、忧国忧民的模样。
眼下看来,只怕承帝是另有决策,但此计怕是不好宣之于口罢。
王不歇眼珠子滴溜溜转,说:
“奴婢不懂这些,不过奴婢陪着陛下这么多年,从没见一件事能难倒陛下,奴婢相信陛下,定会有万全的解决之策。”
这马屁拍得很明显,而且也是没甚大用处的废话。
不过王不歇深得帝心,而且他的声音不似寻常太监那般尖锐刻薄,反而温润有形,每每说出这些虚言,倒也让人听着反而舒坦。
承帝很是受用,他撇了撇嘴,似乎有些犹豫,最终还是提起朱笔,扯过一张雪白宣纸。
笔尖沾了红墨,他再三考虑,最终还是在纸上落笔。
不多时,一个明晃晃的‘佛’字落在宣纸上,他停笔,长吁一口气。
王不歇盯着那个红色的‘佛’字,忽然心跳漏了一拍,连呼吸都停了一瞬。
似乎是为了验证自己荒唐的猜测,他看向承帝,却见承帝深沉望着自己。
“懂了吗?懂了就悄悄去帮朕安排吧。”
承帝神秘莫测地回过头,把手抬起往一旁堆积的奏折上轻轻拍了拍。
“这两日耽搁下来,只怕回来又要熬夜了啊。”
承帝认命般叹息一声,随即抓起一本继续看,能批多少是多少先。
王不歇抹了一把汗,退下去为承帝办事时,一边表情多变地感慨这都是什么事啊,一边还听到承帝自顾自念着折子里上奏的内容。
随着王不歇走出朝晖殿,承帝的声音在背后也变得越来越小。
“哦?想不到寒冬来袭,最能体恤百姓的竟是个商贾之子。行商陆家?不错不错,朕心甚慰……”
*
另一边,王元弋与干爹王不歇分别后,尽管努力粉饰太平,眼眶仍旧泛红。
裴懐被承帝那些不称心的话搅得浑身不痛快,不过看王元弋好像更恍惚,他一时倒也不去挂念自己的事。
“怎么了?和你的王公公辞别,舍不得了?还是被他刁难、痛骂了一番?”
王元弋摇摇头。
“不是的主子,干爹待奴婢很好,他没有为难奴婢。”
“你叫他什么?”
裴懐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
提到这事,王元弋笔尖狠狠一酸。
“王公公非但没有为难奴婢,还祝奴婢有个光明前途。他收了奴婢作儿子,也只是希望奴婢以后遇到什么事,能有条体面的退路。总之,奴婢已经决意为他养老送终了。”
说完,王元弋再也忍不住,抬起衣袖抹了抹眼睛。
“你既已服了我的毒,决意跟在我身边,还想有什么退路?”
虽然这么说,不过看王元弋是认真的,裴懐抿了抿唇,神色不自在。
“算了,你没挨欺负就行。”
他挠了挠侧脸,“至于你们这些私事,只要不碍到我,我也懒怠管这么多。”
王元弋闻言,破涕为笑。
他就知道自己没选错,眼前这个主子果然心善,只是嘴硬罢了。
主仆二人一前一后来到朝晖殿偏殿。
这里离承帝所在的主殿有些距离,但又因为仍归属承帝的耳目范围,所以无人敢随意来造次,反而落了个清净。
王元弋走快几步,帮裴懐打开殿门。
入了殿,所需物什一应俱全,不过比起主殿就没那么华丽了,但裴懐一个皇子也是住得起的。
更何况,还有什么地方比那个鬼都懒得多待的冷宫更差吗?
现下能先暂住此处,裴懐自不会像那些娇气的贵人一样挑三拣四。
示意王元弋关闭殿门,裴懐这才坐在桌前,给自己倒了杯水。
他一边喝,一边对走过来的王元弋说:
“父皇叫我一切未安排妥当前,暂住在此。”
说完,他刚好喝完一杯温水,随即拿起另一个杯子,又倒了一杯。
王元弋见他解释,随即说:
“总之,往后主子去哪儿,奴婢自当跟着去哪儿。”
话说完,裴懐已把重新倒的一杯水递到他跟前。
“渴吗?你也来一杯。”
见状,王元弋有些惶恐,随即下意识跪了。
“主子……”
裴懐扬唇,“放心吧,没毒。”
王元弋抬眸,“主子,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这不合规矩,您是主,奴婢是仆,怎能……”
话没说完,裴懐直接把杯子拿着凑到王元弋唇边,一副不容拒绝的势头。
“喝杯水而已,话真多。”
见王元弋诚惶诚恐站起来,接过水去喝。
裴懐盯着他,却是心思多。
他当然并非真因王元弋三言两语就收了此人。
自从王元弋在温泉房里暴露其与王不歇关系匪浅时,裴懐就已有了诸多盘算。
对于王元弋说的那些话,裴懐承认自己确实有所触动。
但更重要的是,若能将这性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