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疼,只是睡了一个很长的觉罢了。”姬书砚的动作放得很轻,染红的细布层层褪去之后,露出了血肉模糊的后背。
医官缝上的伤口有着不同程度的开裂,只是停顿一会的工夫,方才好不容易止住的血又溢散出来。
光是看着就痛极了。
而它的主人却倔强得很,即使把整颗头都埋进被子里,也不肯发出半点的声音。
姬书砚墨色的瞳仁里,成熟凌厉尽失,唯余深沉的内疚和心疼。
【主人~人家回来啦~你猜得果然没错~那柏杨关城主取消了出兵的打算~不过……】零点挠了挠脑袋,像是在拼命回忆的样子。
【不过?】
【不过~嗯~说到什么那个魏太尉要百姓城墙什么的~】
靳桃浪指节一紧,连带着身下的被子也被拉出了长长的褶皱,姬书砚的手迅速上抬,止住了撒药的动作。
目光之下,青年的后颈几乎都被冷汗浸湿了,比花瓣还要细致白皙的皮肤上透着水色,比银白的发丝还要引人注目,邀人遐想。
姬书砚的薄唇紧紧地抿在一起,把盖子扣回药瓶上,忽然来到帐篷中央模拟的沙盘处,两指并作一起往沙盘下方的一个不起眼的角落伸去,指尖稍稍一扣,拉出了一个小小的暗格。
暗格里放得可不是什么军中要秘,而是一块通体发紫的琉璃玉佩。
玉佩约莫有半个巴掌大,通灵莹润,光泽尤其的华丽,在阳光的照射下,能泛出极好看的复杂幽紫。上头雕刻的花纹繁复,但最中央一个被藤曼环绕的“吉”字却占据了全部视线,周遭还有日月星河装点,镂空相衬,很是漂亮。
但只有姬家人知道,玉佩转到相应的角度,透射的光就会逐渐显现出孤狼和毒蛇的家族图腾,这是只有家主才有资格佩戴的玉佩。
而如今这枚玉佩却被主人嫌弃太硬,裹上了一层又一层的细布。
“咬着,会不痛一点。”
靳桃浪垂下眸子,饶有兴趣地盯着嘴边这个被主人包得都快看不清样式的玉佩,“舍得?”
“一块破石头而已。”姬书砚淡淡道。
破石头会放在那么隐秘的地方吗?
靳桃浪不作言语,开启了痛觉屏蔽,他可是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但也不好驳了那份小心翼翼的讨好,接过,含在了嘴里。
方才零点说的话,让他不由自主地想到了最坏的结果。
战争中,若是遇到了一些不择手段的对手,将会是一件很麻烦的事。
如果那个城主真地会像他想象的那般,将无辜的平民百姓挡在城墙之前,保那群浸渍在贪婪傲慢之上的虚伪官商,那一支支敌军射来的利箭粉碎的将不再是昏庸和愚昧,而是民心和尊望。
这样的话,就必须得跳出常规。
“这柏杨关,你打算怎么破。”
姬书砚刚处理完伤口,耳边就传来了一声低哑清淡的嗓音。
“柏杨关易守难攻,按照原定的计划,起码也要僵持个十日。”说着,话锋一转,“不过,既然是对面先破了戒,我不介意,也陪着他们玩一会。”
靳桃浪笑了笑,他确实多虑了,这个男人本来就不是良善之辈。
果然,在养精蓄锐了几日之后,姬书砚骤然出兵,打了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柏杨关内的人正因为夜半时不时的鬼神事件,闹得人心惶惶,为了安抚民众的情绪,晚上加派了好几倍的巡逻军队,可姬书砚派的人哪里是这么容易被捉住的。
上蹿下跳,外头一派的灯火通明,军官捉人的高声呐喊,陶罐破裂,刀剑抨击,尖声惊叫……
不过几日,柏杨关的人个个都顶着黑眼圈,脚步虚浮,身旁一有动静就下意识地缩成一团,拔腿往家里逃。
而他们的城主,似是得了风寒,多日谢绝拜访,闭门不出,就连处理城中事务也是靠着几封盖着章的文书传递下去。
待他再出来时,像是活生生被削下来好几十斤的白肉一般,松弛的皮肉下垂,连着那双细长刁滑的眼睛都变得暗淡五官,活像地沟里被虐待了好几天的老鼠。
面对姬书砚的强势攻击,不过短短一炷香的时间,他就升起白旗,选择投降,自觉地打开了城门。
姬书砚骑马坐在最前头,身旁跟着靳桃浪、宋轻晚、还有包括关蓬冈在内的众多下属。
马蹄刚踏进城门,那枯白得不成样子的城主眼泪鼻涕横流地迎了上来。
他没有怎么看路,再加上身体亏空得厉害,被一个石块绊倒,口鼻朝下,喂了好一口沙石,还把两颗门牙都磕了出来,“呸呸呸”地和着血吐了几口,也顾不得把自己的牙捡回来,手肘撑地就要爬起来,可每次都会狼狈地摔会地上,又啃着好几口泥。
最后还是他的侍从挤出人队,扶他起来。
“尘,尘离国师!您就是尘离国师吧!”靳桃浪的银发确实很亮眼,即使被苍陇废掉,但也无人不识当初银发国师的名号。
“小人斗胆请尘离国师驱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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