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大哥夫妻俩深知家中的爹娘对他们此行寄予了厚望,一家人更是辛苦积攒了许久,才攒够了这笔治病的银两。
然而如今,病还未来得及看,那笔寄托了全家人希望的银子却不翼而飞,这令他们倍感绝望。
恰好此时,他们得知镇上有人招工的事情。二两银子一月!夫妻俩只要做上半年,便能将丢了的那些银子给挣回来。
夫妻俩一商量,觉得哪怕到时候没看成病,但至少银子还在,家里老人知道了也不至于太过伤心。
恰逢那会儿又快过年了,两人想着一来一去的又浪费好些时间,不如等过年休沐的时候,再回家告知老人这个消息。
谁知,当夫妻俩跟着招工的人去了做活儿的地方,就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了。
原本招工的男人只含糊的说是做苦力活,可是进去之后才知道,竟然是去挖矿!
这也就罢了,即便跟预想的不一样,但龚大哥夫妻俩想着,只要能挣银子,苦点就苦点。
但谁知这里头的辛苦,根本不是正常人能承受的。
在这里头,每日里吃不饱是常事,但每天却恨不得让你不睡觉的干活儿。
从天不亮便起来,晚上却得点着灯,直到深夜才让你去歇两三个时辰。但这般干活儿的强度,每日却只能吃两顿饭,且每人每顿只有一个拳头大的窝窝头。
龚大哥在家中也是干惯了农活能吃苦的,可是一天下来也有些吃不消。
龚大嫂因为是妇人,虽然身体还算健硕,但也干不了这样的活。但招工的人一开始便说好了,让她去干厨房的活儿,只是工钱就要少一半。
一两银子?那也是平时不敢想的,龚大嫂高高兴兴的答应了,还以为自己遇到了好人。
谁知进去了才知道,跟她一样的妇人也不少。但厨房一天给人吃的就那点儿东西,哪儿有什么活要干?
蒸完窝窝头,便有监工来赶着她们去挑挖矿时挖出来的土。那边不停的挖,她们便得不停的挑,一天下来腰酸背痛不算,两个肩膀也肿的比馒头还高!
不到两天,夫妻二人便坚持不下去了,虽然还心疼丢了的银子,可也不想累没了命,于是找到监工说他们不干了。
但到了这个时候,哪里还能由得他们做主?一顿鞭子下来,夫妻二人便知道,他们恐怕没那么好出去了!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验证了他们的猜想。每日都有人进来,每天也都有人闹着要出去,但监工的一顿鞭子下来,大家什么也不敢说了。
然而在这样的重压之下,还是有人受不了了。半个月后,有人组织大家一起反抗。
谁知此事不知为何走漏了风声,监工将那撺掇大家一起逃的人抓了出来,将人捆了丢在地上,拿了一把大刀过来……
“一刀下去,那人的头就掉了,骨碌碌的滚到了地上!”龚大哥回忆起当时的场景,面色变得煞白,身上忍不住的发抖。
从那之后,那些所谓的‘监工’对待他们这些‘做工的’越发苛刻起来,动辄便是打骂,但再也没有人敢提逃跑的事情了。
但吃不饱,还得不停的干活儿,在这样的重压下,终于还是有人病倒了。可那些监工只管叫人干活儿,干不动的,便拖到外头去一愣,根本不管不问。
龚大哥已经看到,跟他差不多时间进来的已经倒下了好几个,都是被拖到外头一丢,便再也看不到人了!
他说到这里,脸上满是痛苦的神色,一旁的龚大嫂想到那一段担惊受怕、备受折磨的日子,更是忍不住痛哭失声。
龚大娘老两口听说儿子儿媳受了这么多苦,亦是心疼不已。
龚大娘拉着儿媳的手,看着往日还算健硕的儿媳,如今瘦得皮包骨的模样,眼泪不禁簌簌而下。
她颤声说道:“你们真是太傻了!银子丢了就丢了,先回家来,咱们一家人再想法子就是了!干什么去做工?那么多银子招人,一听就知道里头有猫腻!这天下哪有凭空掉馅饼的好事?”
龚大娘怎么也想不通,这俩人当时怎么就看不透那招工的陷阱呢?
江揽月对此却有些能理解。
上次,她同谢司珩去的时候见识过一次,那招工的人并不一昧的吹嘘这活儿有多好,而是先声明里头的活儿很辛苦。
这样反而降低了大家的防范心,注意力被引到活儿辛苦所以才有这么高的工钱上,而不是注意这么高的工钱是否正常。
而且,这么高的银子吸引的就是缺钱的人,但人在极度渴望一件事儿的时候,是会忽略某些事的不合理的地方的。
对于这件事儿,只埋怨受骗的人太容易上当显然不合理,解决那些骗子才是目前的当务之急。
她转头看向谢司珩,问道:“既然你们已经出来了,那么那边的事情到底如何了?交给官府了吗?”
其实,朝廷每年都会在民间招工挖矿,但骗人去挖矿这种事情,一看便知定然不是朝廷方面干的。
私自组织人挖矿,已经触犯了大宣朝的律法了,更别说那些人还草菅人命,于情于理,此事也应当上报当地官府的。
谁知此话一出,谢司珩脸上的笑意顿时便冷了下来,既没点头,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