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揽月猜得一点儿没错。
傍晚时分,陆老夫人又来了。
这一回,她再也没了上午的趾高气昂。一下马车,便在这人来人往的街上,当着众多的行人,扑通一声跪在了江家的门前。
很快有人注意到她的举动,凑了过来,冲着她指指点点,她却恍若不觉,只管冲着江家,一边磕头,一边哭喊着道:
“揽月……不,嘉善县主,我知道,我家景哥儿不该得罪你,是他错了,求你大人有大量,别跟他一般计较。”
认完错,她又说起自己来此的真实目的:
“求求你,救救景哥儿吧!要不是没法子,我也不会来打扰你。可是太医说了,只有你能救景哥儿了!”
围观的百姓们听到她这话,恍然大悟——原来是来求人的。
“不过,这老夫人,上午的时候还堵在人家门口骂得那样难听,这会儿又来求人?真有意思。”
“要不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的会打洞?娘俩都一个德行。”
前些日子孟淮景在街上拦着人家的马车骂的事情,可是被津津乐道了好些日子。就说如今他受了罚之后病重躺在床上,不也是自己造的孽?
就是不知道,这嘉善县主会不会出手?
江揽月听说陆老夫人又来了,且还在街上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忏悔着,冷哼一声:
“不过还是想我救她儿子罢了。”
听说陆老夫人的下一句,果然就是求她救人之后,她眼皮子也没抬一下:
“让她去哭吧,咱们别管。孟家这些日子的所作所为,大家都看在眼里,要是这样我还出手,岂不是显得我太好性儿,以后谁能尊重我们家?
是这个道理。
南星明白了她的意思,亲自去前头嘱咐门房:
“她哭任她哭,咱们只当不知道。吩咐底下人,今儿也别出门了,且过了这一两日再说。”
门房刚得了姑娘的赏,这会儿姑娘再发话,自然不会不听,果然将门闭得紧紧的,连出去应声一句都不曾。
外头的人见江家大门紧闭,也知道了江家的意思,却没人觉得江揽月做的不对。
毕竟俗话说得好,菩萨还有三分火气。
且不说之前的事情,便说孟淮景辱骂江揽月的事情才过去没有几日,如今好不容易遭了报应,江揽月要是还起了恻隐之心出手相救,那可真是菩萨在世了。
且说陆老夫人,一开始心里还报了些期望,她这样大张旗鼓的,便是打算着江揽月看见闹得这么大,即便心里不想,也会碍于面子不得不去跟她救人。
却没想到,这江揽月这么沉得住气,门口都这么热闹了,她硬是面都不露!
陆老夫人心里绝望了,想到家里奄奄一息的儿子还等着救命,而江揽月明明有那个本事,却不肯施以援手!
恨意冲昏了她的头脑,陆老夫恨恨的骂道:
“太医说了,只有你才能救景哥儿,江揽月,你怎么这么狠心?怎么能见死不救啊!
你这样将来是要下地狱的,将来我老婆子到了阎王爷面前也要告你这个狠心的人一状……”
话音未落,一阵惊呼声响起,众人惊叫着让开,避开那边泼来的污水。
在没有遮挡的情况下,发臭的泔水几乎一半都泼在了陆老夫人的身上。
叫骂声戛然而止,陆老夫人看着身上散发着浓烈臭味的泔水,惊愕的抬头,看见台阶之上,站着一个长相俊美的少年,正面带嫌恶的看着她。
“哪里来的狗,要吠也滚远些!”
“江浔也!”陆老夫人认了出来,怨毒的目光紧紧的等着他,质问道:“你、你就是这么对长辈说话的?你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江浔也却道:“我的书怎么读的,不用你管。你还是先想想要是接着闹下去,这回又叫谁去捞你吧。
我已经叫家人去通知京兆尹了,无故在人门前寻衅滋事,够去里头三五日的了。”
“你敢!”陆老夫人一惊,嘴上还在嘴硬,然而看着他面上的冷笑,心里却已经有些慌了。
恰在此时,街头有一队官兵过来。
赵嬷嬷眼尖看见了,连忙拉着她道:“老夫人,您看!”
陆老夫人转头一看,还以为是京兆府的人来了,也吓了一跳。
如今儿子在家里躺着命悬一线,自己都顾不得了,若是她真的因为寻衅滋事被抓了进去,谁还会去接她出来?
指望那与她交恶了的卿清吗?
陆老夫人想到这里,也顾不得与江浔也吵架了,一轱辘的爬起来,抓着赵嬷嬷的手就往马车边走。
“快走,快走,回府!”
说话间,很快便爬上了马车,催促着车夫赶着马车,赶紧离开了这里。
剩下江家众人看着那落荒而逃的马车,面露鄙夷。
江浔也身边的小厮爽快的同时,还有一些奇怪:“少爷什么时候派了人去京兆府的?”
“吓吓她们罢了。”
江浔也说完,转头进了门。
小厮心里一惊,再转头看向那边,果见那些官兵从街头一晃而过,却没有要进来的样子,竟然只是路过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