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司珩能想到的东西,圣上在帝位多年,老谋深算,自然不会想不到,于是才会说出‘太子有自己的心思了’这种话。
此时,说安慰的话是最无用的,重点是——接下来该怎么办?
这图纸上的东西一旦造出来,毫无疑问,威力定然惊人。
太子私藏了这样的大杀器,意欲何为?又应该如何应对?
圣上显然也想到了这个问题,抛去心里的郁闷,抬头看向面前的儿子,问:
“依珩儿你之见,此事应当如何应对?”
谢司珩看出父亲眼中的考校之意,无奈道:
“父皇当了这么多年的皇帝,政事上从未出过错,此事显然也难不倒您,又何必来问我?”
圣上被儿子一下戳穿,却一点儿也不觉得不好意思,反而耍起了无赖,理不直气也壮的道:
“但这次事关太子,那是你的大哥,我的儿子,不仅仅是政事,我一时拿不准主意也是有的。”
谢司珩:“……”
“你大哥有小心思了,你该不会也不肯帮父皇吧?”
看着他一脸‘受伤’的样子,谢司珩脸上露出一丝无奈,思索半晌,方道:
“儿臣是这样想的,既然您的手上也有了这东西的图纸,何不命人暗中制造?不过,此事一定要保密,先不能露出行迹。”
圣上闻言暗暗点头。
这个法子的确可行,若是太子真的有什么想法,这样一弄,便瞬间扭转了战局。
太子反而成了明面上的靶子,全然不知他们私下里已经有了应对之法。
“继续。”
谢司珩便又说出自己的第二个想法:
“不论是火铳还是大炮,想要制造这两样东西,最重要的无非便是几样东西。铜、铁、还有火药。
铜、铁这两样矿石的开采,一直以来都在朝廷的严格管控内,要找个理由进一步的控制这两样的流出并不是什么难事。
火药有些麻烦。要制成火药,其中需要一个硫磺,虽然想制硫磺有许多的办法,但想要大量制造,则需要开矿。
可朝廷之前对硫铁矿的管控并不严格,若此时贸然表现出重视的模样,很容易引起怀疑。
不过,儿臣听闻从前民间也有私下制造黑火药,导致伤了许多人的事件,那时便有人提出要严格管控、防止硫铁矿的生产及偷采。
若是这个时候再出一次关于黑火药的事件,此事一定会再次被提出,到时候您下旨严管便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了。”
一长串的话,圣上却听得认真,越听,眼睛便越亮。
哪怕此事拿出去,让满朝文武一起商议,恐怕最终的结果也不过如此。
但他能看出来,谢司珩这会儿说的话并不是提前准备,而是临时想的。
临时想的主意,却如此面面俱到,如此大才,合该是接他班的人!
只是可惜,上天给了自己一个这样聪慧的儿子,却又叫他体弱多病。不然,这大宣的江山交到他的手上,定能带着大宣走向一个新的高度!
他眼中的欣赏跟可惜不加掩饰,谢司珩看在眼里,怎能不懂父亲想什么?
对于体弱一事,他的确有遗憾。但对于继位之事,从前他还强健之时尚且不愿意坐这个位置,更别提如今。
于是他只能假装没看见,继续说起方才的话题。
“不过,火药伤人事件,父皇,您还得好好想想。虽然您需要这个契机,但切不可伤了无辜百姓的性命。”
要是因此有伤亡,出这个主意的他难辞其咎。
知道儿子的担心,圣上不满的哼了一声:
“我自然知道,百姓是我的子民,朕岂会为了一己之私,罔顾百姓的性命?”
此刻,他又自称了‘朕’,因为此刻的他不仅仅是谢司珩的父亲,更是大宣的皇帝。
谢司珩见父亲生气,道:“父皇心系百姓,儿臣不过白说一句罢了。”
他咧嘴一笑,露出里头一个尖尖的虎牙,此刻的他不像那个温润悲悯的瑞王,倒有些小时候调皮的样子了。
圣上笑着摇摇头,一会儿,又想起太子来,冷哼一声:
“你大哥,往常在朝中暗地里拉帮结派,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若是什么事都管得太严,来日他登基,也会养成畏手畏脚的习惯。
却不想,朕的宽容,却让他越发大胆!孟家纵容恶仆杀人,太子却能为了自己的私心睁着眼睛说瞎话,将人给摘出来。简直荒谬!”
说到这里,他又想起了这次事件中的另外一个人,面色不由得越发深沉:
“还有这个孟淮景。原本,我以为他不过是个品德极差的草包。可是经过这次事件才发现,此人不仅坏,且包藏祸心。
呵,他以为他攀上了太子,从此便能高枕无忧、安享富贵了?”
对于太子,谢司珩的感觉也很复杂。
他想说些安慰的话,可又觉得那些话自己都不信,说出来保不齐还让父皇觉得自己将他当傻子耍。
于是只能沉默。
但是听到父亲提起孟淮景,不由劝道:“父皇暂且忍忍,此刻还不能动他。”
圣上何尝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