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老爷异常激动:“跟夫人有何干系?您想着约束规矩,这是很应该的事情!怪只怪,元哥儿那个姨母脑子不清楚。
她只想着出风头,完全不管自己如今的身份,跟元哥儿沾上关系,会对他有什么影响!”
说到最后,他目露恍然,叹息着摇摇头:
“原来是如此。京城中的这些人家,最是在意门第的。
元哥儿亲口在他们面前承认父亲的通房是他的亲姨母,且还是那样一个不懂规矩的轻狂人,元哥儿往后在京中……恐怕再难有人接纳他了啊。”
窗外。
元哥儿先前还猫着腰,耳朵贴着墙听着里头说的话。
然而听到这里,却是腿一软,瘫倒在地!
即便是他年纪并不大,但也能知道易老爷说的话并不是危言耸听,光从这些借读的小公子们纷纷退学这一点儿,便能看出一二!
原来昨天霜降说的,都是真的!
那他以后该怎么办?
他以后终归是要继承父亲衣钵、继承冠医侯府的,既然如此,那么那个圈子他不但不能避过,还得时常打交道。
想到以后在那个权贵圈中的人,都会因为今日的事情而小看他一等,孟元心中有些怨恨。
要是他不是娘亲的儿子就好了,要是他一开始便是母亲的孩子,那日的事情根本不会发生……
——不!
孟元想到这里,突然吓了一跳——自己怎么能有这样的想法呢?!
他使劲儿的甩甩头,可是那个想法却像扎根了一般,在他心里挥之不去……
江揽月跟易老爷从屋子出来之后,看了眼课室,孟元正无精打采的坐在课室中属于他自己的位置上。
她看了他一眼,小声的对旁边的易老爷道:
“此事我会同老夫人、侯爷说的,您就不用管了,只管给孩子们先上课吧。”
“那借读的那几个小公子……”
“多半是不会回来了。”江揽月摇了摇头:
“还得劳烦您,随便找个什么借口跟这些孩子们说了,也免得他们胡思乱想的,分了心思。也免得元哥儿多心,这原本是个极聪明的孩子。”
易老爷点点头,又摇摇头——聪明?
可不见得。
这样好的嫡母不好好亲着近着,去亲近那下三路的姨母,吭哧吭哧的自己往自己的前程上使绊子。
况且,生辰宴既然吆喝出去了,最后却只请了外头借读的人,自家的人一个不请,将人都给得罪了精光!
若说这样的孩子聪明,他着实有些不敢苟同。
不过当着别人家长的面,他自然不会说扫兴的话,只是囫囵点着头,糊弄过去罢了。
江揽月也不在意,又将元哥儿叫过来,温柔的嘱咐他好好听课,别的一概不要再想。
面子功夫做足了,方带着丫鬟们离开族学,便开始想一会儿面对陆老夫人该说什么话,一点儿不去想,方才孟元面对她的叮嘱而红了的眼眶代表着什么。
寿安堂中,陆老夫人舒服的卧在榻上,听着卿清给她念经。
屋内门窗紧闭,经书的字又密又小,猛的看上去,好像一堆堆的墨团。
卿清眼睛都瞪得酸了,也没将一页读完,还读错了好几处地方。
再一次出错时,陆老夫人睁开眼睛,不满的‘啧’了一声。
“不是说你也信佛吗?既是信佛,这样浅显的经文应该闭着眼睛也会背了,你却读错了好几处,这是信的哪门子的佛?”
卿清恨得咬牙——老妖婆,你都会背了,还要我读什么?
她深吸了一口气,才控制住自己破口大骂的冲动,开始睁着眼睛说瞎话:
“老夫人想必是记错了,虽然佛法无边,但是清儿信的是三清,不曾信佛。”
这下你可没法儿了吧?
卿清心中得意,谁知陆老夫人眉头一挑:“信三清?”
便转头吩咐赵嬷嬷:“将老君案头供着的道德经拿来,让她念。”
卿清:“……”
她勉强笑道:“老夫人不是信佛吗,怎么还供老君……”
“我信得广,不行么?谁规定信佛的就只能信佛了?”
卿清:“……老夫人说的有理。”
两人暗暗较劲,这时外头丫头来传:“老夫人,夫人来了。”
“她不是陪着元哥儿去族学了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陆老夫人从美人榻上起身,吩咐赵嬷嬷:“将门窗打开,请夫人进来。”
又看向卿清:“愣着做什么?来给我捶捶腿!嘶,一到天冷,这腿就不得劲儿。”
卿清:“……”
想起昨日孟淮景气恼的模样……罢了,这会儿还没哄好呢,可不能让这老妖婆再去告状!
她委委屈屈的去了,于是江揽月进门的时候,看到的便是她受气小媳妇的模样。
卿清心里的羞耻感达到了顶峰,江揽月却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便转开了目光,说起了正事儿。
她将方才送孟元去族学,结果发现几个借读的小公子都退学的事情同陆老夫人一五一十的说了,急得陆老夫人一把从榻上站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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