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柳梢,左相李府,懿祥阁。
李婉和李怀江坐在罗汉椅前泡脚,夫妻俩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有关最近城外流民暴动之事。
天旱年对百姓影响之重,朝廷命官府在城外设了几处布施棚,除了朝廷以外,加上各官僚与商贾轮值为百姓施粥发粮。
有了流民便有了流言,而流言的攻击目标便是储君太子。
近几个月里,皇上重用三皇子高景,高景更是趁此屈尊降贵的到城外为百姓布施,本是要在父皇面前加把劲表现一番。
不知朝廷内里事件的流民,当然就夸赞起了三皇子有那仁德爱民之心,反之太子做为一国储君,无甚表态。
这样的流言若没有人及时扼止,只会愈演愈烈,几乎把太子推上了风口浪尖。
受到百姓拥护的高景,简直被一碗碗的鸡汤灌得迷糊不已。
右相郝程更是着人在背地里煽动流言,以此来麻痹高帝对三皇子的看重,达到混淆视听的目的。
只是他们并未想过,流言的出处在哪,若没有人特意对外露出口风,说那衣着尊贵的男子是三皇子本尊,哪个流民知晓其身份。
“最近可是有眉目了?”
李怀江淡淡一笑,“快了。”
魏宏那边的人马安排得差不多,滇关战事已平,加之津州的兵力,万事已然俱备,就等着那人入瓮。
李婉悠悠叹息道,“待事平之后,大盛该是能过上安生的日子。”
李怀江伸手握过媳妇的手,“这许多年来,一直让夫人为之操心,辛苦夫人了。”
李婉笑笑,“很多时候我都在想,咱俩来到这里,除了最开始的那一两年,后面的事情,都是为着来此地完成任务。”
女人说着,收拢手指反握男人的手,“虽如此,但蛮有意思的。”
李怀江低笑点头,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担忧的看着媳妇。
“夫人也?”
李婉垂眸抿唇,挤出一丝苦笑,“是啊,最近总是梦到过去,你说,咱俩是不是快要走了?”
话到最后,止不住嗓子眼的哽咽。
她不眷恋在这里的财富、权力、地位,唯一放不下的就是家中的孩子。
回想刚来到这个地方,面对一群豆丁,她有过彷徨,更有过逃避的想法。
随着这么多年,她早已习惯这层身份,亲眼看着孩子成长,成才,成家,若此时老天让她放手,她如何能舍得。
李怀江心头难忍的为媳妇拭去眼角的泪,“或许不是呢。”
男人这番话,与其说是安慰媳妇,却也是在安慰自己。
李婉哽咽着嗓音,点头,强制脑子不去想那悲伤的事。
正好此时,廊外传来脚步声,夫妻俩赶紧收拾起心绪,就见孙娘款步打帘子进来。
“老爷,夫人,食盒已是给二公子送去了。”
李怀江点头,悠悠叹息道,“他小子今夜可又不回府?”
“回老爷,二公子说最近公务繁重,便留宿在镇抚司,让奴婢给老爷夫人带话,说不必替他担心。”
李婉闻言嗔笑道,“是个没有心的家伙。”
孙娘注意到夫人发红的眼眶,心头不住紧了紧。
李怀江这时道,“好,下去歇息吧。”
孙娘点头应声,一步三回头地看着夫人。
待人走后,李怀江抬手揉了揉媳妇的脸颊,“瞧你,不知道的还以为夫人受了多大的委屈。”
李婉无奈拍掉他的手,多大年纪了,还总是揉她的脸。
而后重重叹了口气,“就剩铭意了,若是这小子顺利,咱俩闭眼前看到他完婚,也是好的。”
李怀江道,“听说,前阵子永昌侯府走水,那日后他便没上过人家府邸。”
李婉闻言拧了拧眉,此事她倒是不知,“看来,人家姑娘没相中你儿子。”
李怀江笑道,“他小子主意大,随他吧。”
如若他们在这里的时间不多,李怀江更想剩下的时间,多陪在媳妇身边,儿孙自有儿孙福,他们能做的都已经做了。
最近李婉总是梦回现代,而场景却是在一间重症监护室,她的肉身躺在病床上,身上插满了大大小小的仪器导管。
除了那台心跳仪代表她还活着,几乎在她的脸上看不出一丝活着的征兆,所以,李婉害怕,如果离开了这里,在现代是不是也活不下去。
如此,她和李怀江离开之后,还能再重逢吗。
夫妻俩回到榻上,李婉紧偎在男人的怀里,闷闷的开口道。
“如果,日后回不去那个地方,——。”
“为夫陪你。”不待李婉说完,李怀江就截去她的话题。
低头吻了吻女人的额头,“别怕,倘若离开这里,你在哪,为夫就在哪。”
李婉为着男人的话,感动得一塌糊涂,再次涌出的泪水压在他的衣襟上。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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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着朝廷在城外设了多个布施的棚子,前来的流民越来越多,为此,城内的巡防加紧了密度,就怕流民涌入城中引起骚乱。
这日,袁姝带上小佩到城外布施,下晌永昌侯府准备的粥食,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