阜瑥不以为意咧嘴一笑,自来熟地从旁边拖了一条锦凳,在秦姝身边坐下。
然后从怀里取出一张纸,在秦姝面前摊开,轻轻拍了拍,“上次你跟我说的那个用水或者用风做动力的石磨,我这几天有了点想法。”
如今这个时代,磨面还要用石磨。
秦姝在空间浏览的时候,发现他们那个世界都是用一种叫做“电”的东西。
但这个世界没有。
她就搜了一下用风和水做动力的器械,好歹给阜瑥找点事做。
没想到只说了一句,阜瑥就上了心。
但是这些,秦姝又不懂。
看着阜瑥画得花里胡哨的画,看得头晕目眩还心烦意乱,忍不住抬手揉了揉额头,问道:“阜大公子,作为阜家家主,您不用回去主持大局吗?”
阜瑥挑挑眉,“我就是在为阜家未来考虑啊。”
秦姝无语,“您在我这儿,为阜家考虑未来?”
“有什么问题吗?”
阜瑥干脆将画收了起来,转身面向秦姝,正色说道:“老实说,在遇到你之前,我一直在考虑阜家以后要何去何从。”
秦姝问道:“现在考虑好了?”
阜瑥点头,“对。”
他突然笑笑,认真说道:“而且还是受你启发。”
秦姝不解。
阜瑥看着秦姝,突然想起那晚在张家庄子门外,进门后看到她双手持剑、满脸鲜血如索命厉鬼般的样子。
想到她那双亮到耀眼、看似坚定却深藏着惶恐无助的眼睛。
也想到了纵火后,夜色里那道倔强到令人心疼的、瘦弱的身影……
她从一个被父母捧在手心里百般宠爱、无忧无虑的富家千金,一夜之间陷入虎狼环伺、命不保夕的凶险境地。
她寻凶、报复,为爹娘报仇,无论怎么做都无可厚非。
哪怕为此破釜沉舟,与仇家拼个鱼死网破。
可她招募了因伤归乡的老兵;
招安了曾经为祸乡里的山匪;
还有新粮试种……
造福的是这世间万千百姓。
她在筹谋自己的计划时,也给了太多人生存的希望。
这一切,都缘自于她骨子里的那份善良。
还有守住爹娘一辈子得来不易的心血的执念。
报仇与守护并不冲突。
那阜家,又为何不能换一种活法呢?
阜家机关术,这些年早就已经失了初心。
越来越精密的机关术,滋生的却是机巧之心。
那些东西,并不利于世。
一旦现世,引发的都是灾难。
从那个育芽池开始,阜瑥就一直在为阜家以后寻找一条长远的路。
那天秦姝无意中提到的水力磨,令阜瑥醍醐灌顶。
再高超的机关术士,都是匠人。
为何不能用学到的东西,去造福世人?
阜瑥咧嘴一笑,道:“以前阜家的东西卖不出去……”
秦姝闻言嘴角微微一抽:大哥你对阜家机关是不是有什么误解?什么叫卖不出去?
明明是一件难求好吗?
然而阜瑥还在继续卖惨,“……族人生活无着。为了赚点碎银子,我这不还专门为人做假首饰……”
秦姝一言难尽地看着他。
阜瑥一点都不难为情,乐滋滋说道:“你那单,是我开店以来接得最大的订单。”
秦姝打断他的话,“所以你到底是准备干什么?”
造假专业户?
阜瑥再次将纸拍到桌面上,“呶,我要把这个造出来,百姓都得磨面吧?我一次收他们三到五文钱,不过分吧?”
秦姝嘴角又是一抽抽,“呃,不过分。”
看那图那么复杂,制作起来应该耗资巨大。
啥时候能把本钱赚回来?
阜瑥觍着脸,又往前凑了凑,道:“秦掌柜,这可是一本万利的买卖,你不打算投点银子赚点红利?”
秦姝忍不住哈的笑了。
阜瑥看着她弯弯的眉眼,心里悄然松了口气。
秦姝又笑了一会儿,才顺着阜瑥的话说道:“这么好的机会,怎么就便宜了我呢?”
阜瑥叹了口气道:“谁让秦掌柜是在下的救命恩人呢?”
救命恩人?
秦姝笑容一滞,想起了那天追杀阜瑥的那些人。
阜瑥是在提醒她:他跟自己,是同一个阵营的人。
不需要对他怀有戒备之心。
秦姝心里暗暗叹息:似乎从重生回来之后,她真得无法再完全相信任何人。
包括一心一意待她的春嬷嬷和刘嬷嬷。
她总是下意识的,会去想对方说话做事的目的;下意识掩藏自己的真实想法。
会在做某件事的时候,先给自己找好后路。
当初她选择投靠周旻,是不得不为之。
誉王不用说,当初谋害爹娘的幕后之人有他。
宁王若是登基为帝,秦姝必死无疑。
所以周旻是她唯一的选择。
可周旻此人……
心机深不可测,与他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
她得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