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桃送二婶出门后,秦姝让小杏去门外守着。
等屋里只剩了秦姝和两位嬷嬷,秦姝才看着春嬷嬷,轻声问道:“嬷嬷可知娘亲的那些店铺契约,平日都收在哪里?”
春嬷嬷连忙站起身,小声道:“这些东西,平日都是老奴一手掌管着。老奴这就去给小姐拿过来。”
秦姝道:“嬷嬷稍等。二婶刚刚离开,想必会让人留意这边的动静。”
春嬷嬷一听,便明白了秦姝的意思,眼圈瞬间红了,“老奴明白了。老奴明日一大早,再给小姐送过来。”
又劝慰道:“如今事情已经这样了,小姐还要多保重身体。要不然,老爷太太在天之灵,只怕也会担忧难安……”
秦姝连忙应了,道:“姝儿明白。太晚了,又冷,嬷嬷早些回去歇着。接下来,姝儿还得指望着嬷嬷帮我拿主意呢。”
春嬷嬷哽咽着应了。
春嬷嬷离开后,刘嬷嬷坐到秦姝身侧,压低了声音道:“小姐,如今老爷太太没了,舅老爷身体不好又离得远。二老爷和二太太这会子说是与老爷亲兄弟,过府来帮忙。”
“奴婢看着,不像是帮完忙立刻就走的样子……财帛动人心,小姐嫁妆都在库里,身边又没有嫡亲的兄弟帮衬,得自己长个心眼子才好。”
前世,奶嬷也如此这般劝过她。
可她那时,悲痛欲绝、万念俱灰,只恨不能随着爹娘一起去了。
再加上平日里二婶甚会为人,亲近又热情。
在秦姝骤失双亲哀恸欲绝时,抱着她一通“心肝儿肉、让人心疼不过来”的贴心话,她就将府里所有的事都交给了二婶。
后来奶嬷又劝她,却不防被小桃听了去告诉了二婶。
二婶先是一通剖白自己的贴心贴肺,又说自己辛苦半天一点功劳没赚,反遭了别人猜疑。后又对着奶嬷几番指桑骂槐、排挤和打压。
秦姝不愿奶嬷为难,在奶兄来祭奠父母时,给了奶嬷卖身契,放了奶嬷和奶嬷的女儿小杏出府。
此后,她完全被二婶拿捏到了手里。
忠心的仆从侍女被二婶赶走的赶走、发卖的发卖。
最后在府里,没有二婶的命令,秦姝连句话都传不出院子去。
这辈子,再不会了!
秦姝握住刘嬷嬷的手,轻声道:“奶嬷的话,姝儿都记在心里。奶嬷,奶兄他,现在在何处?”
刘嬷嬷问道:“你可是找他有事?前些日子佑林来了信,说到了昌原,正要来锦州。若是你有用得着他的地方,奶嬷这就让人给他捎信,让他赶快回来。”
秦姝确实找他有事,也不客套,“好,奶嬷尽快给奶兄去信。”
小杏带着丫头进来,服侍着秦姝净了面、换了衣裳,躺在榻上。
刘嬷嬷就歇在隔间里。
窗子上垂下的棉帘子,挡住了窗屉上新糊的窗纱,看不到外面院里新挂上去的、用白色棉纱糊的灯笼。
秦姝屋里色彩鲜艳的摆设都已经收了起来。
榻边案几上镏金高脚的莲花灯台,也换成了普通的白烛。
在黑夜里幽幽散发着朦胧凄冷的白光。
这一幕,明明隔世,却恍然如昨。
安静下来之后,秦姝才感觉自己的额头一跳一跳疼得厉害。
这是父母双双遇匪身亡的消息传来,她受不了打击,昏倒在地,头碰到了石阶上,破了好大一个口子。
如果她能早回来,是不是爹娘就可以避开那场匪乱,活下来了?
可她知道这不可能。
什么时候回来也由不得她来决定。
接下来的当务之急,是先要将爹娘的私产握在手里。
还有她的嫁妆……
秦姝一边想,一边习惯性地抚摸着手腕上的血玉镯。
这血玉镯,是父亲远去南昭,从南昭带回来的。
一整块玉,给母亲做了一套头面,剩下的籽料全给秦姝做了首饰。
其中就有这只血玉镯。
嫁给刘宝财第二天认亲,刘宝财的妹妹就当着众人的面儿,问她要了去。
她那时才知道,原来真得有人会不要颜面、不顾别人心爱与否,看中了什么都会直接伸手要。
她不好拒绝,却心疼得好久都没缓过劲来。
好在,如今这镯子,还在她的腕上。
这辈子,谁也别打算从她手里,拿走任何东西!
秦姝抬起手,对着帐子外的烛光,仔细打量着玉镯,却发现血玉镯里好像多了一些丝状物?
她撩起帐子,坐到榻边,对着烛光仔细观察:血玉镯里确实多了一些金色丝线。
以前这只是一只成色上佳的血玉镯,如今竟养出了金丝?
就在秦姝将所有精力集中到血玉镯上时,大脑却一阵恍惚,眼前一闪。然后她发现,自己竟然到了一个奇怪的地方。
明明现下正是深更半夜,这里却亮如白昼。
天上没有太阳,地上是一片细沙。
无风,也无云。
只在脚下不远处有一泉眼,井口大的泉眼,水可见底,微微泛着鳞光。
这是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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