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目光在那碗鸡汤上多停留了几秒,抬头看向君晚清,面露疑虑:“宁儿觉得滁州风味独特?”
君晚清以为是鸡汤味道不对,赶紧拿过勺子尝了一口,眨眨眼道:“挺好喝的呀,越哥哥不喜欢吗?”
谭越目光发怔,十三岁那年的记忆涌入脑海。
……
京中最繁华的酒楼空无一人,娇俏少女面前站着一排厨子,他们每个人手中都端着一个托盘,托盘上摆的都是他们的拿手好菜。
少女一个一个地品尝,时不时点评几句,有些是尚可,有些是佳肴。
得到‘尚可’二字的厨子面露遗憾,端着菜退下了。
得到‘佳肴’二字的厨子则一脸欣喜,放下菜后,道了声谢便下去领赏了。
坐在一旁的少年郎眼中满是宠溺,笑道:“我的晚宁公主啊,整个酒楼的厨子都来伺候你了,这下可消气了?”
君晚宁瞪了他一眼,用勺子舀起一口鸡汤,递进嘴里,刚入口便吐了出来。
“呸呸呸!”
“谭越!这是你上哪儿找的厨子!?”
谭越脸色一变,赶紧站起来给她倒了杯水,“宁儿,快喝口水漱口!”
君晚宁接过他手中的杯子,喝了一大口在嘴里咕噜咕噜漱口,一边漱口,一边鼓着脸瞪谭越。
谭越本不想笑,但他的小公主发怒的模样实在是太可爱了。
他忍不住伸手想去摸她的头,却被她躲开。
“别碰我!”
谭越一脸无奈,转头去看那端碗的厨子时,眼神骤然变得冰冷。
“你做这是什么东西?”
尚未加冠的少年郎,身上已经有了权贵不容侵犯的气场,让面前本就心惊胆战的厨子更加惶恐了。
厨子结结巴巴地回道:“谭……谭少爷,这……这这是小人……小人做的鸡汤。”
谭越皱着眉头舀起一勺子汤,准备往嘴里送,身旁的少女突然大喊:“越哥哥不要喝!有毒!”
厨子吓得直接跪了下来,酒楼掌柜则是大呼小叫地喊:“快请大夫快请大夫!”
这可是当今陛下最宠爱的七公主啊,公主若是在他的酒楼有个好歹,他还要不要这脖子上的脑袋了?
厨子急得头上直冒汗:“公主,小人冤枉啊!这鸡汤是小人亲眼盯着熬了一个时辰的,不曾离开小人视线,绝不可能有毒!”
他一抬头就对上谭越冰冷的眸子,他欲哭无泪,直接端起碗仰头把碗里剩下的汤全喝进去了。
谭煜见状也不好下定论,看向君晚宁的目光焦急:“宁儿,可有哪里不适?”
君晚宁撇了撇嘴,“舌头不适。”
谭煜赶紧扶着她在一旁坐下,急道:“快让我看看。”
君晚宁伸出毫无知觉的舌头,委屈巴巴地望着他。
谭越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什么问题来,这时掌柜请的大夫也到了。
大夫想行礼,却被谭越一把扶了起来,“无需多礼,先给殿下看看。”
大夫点点头,赶紧上前查看君晚宁的舌头,又替她把了把脉,许久也得不出结果。
谭越向来冷静自持,但一遇到君晚宁的事情,便不是个沉得住气的。
他见大夫迟迟不说话,皱眉催促道:“你看完了没有?殿下玉体可有什么不妥?”
大夫来的路上便听说了这边的情况,知道七公主是喝了酒楼厨子的鸡汤才出了问题的。
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道:“可否让小人看看殿下食用的鸡汤?”
谭越:“给他。”
很快,后厨那罐子剩下的鸡汤就被店里的杂役端了过来。
大夫将银针伸进陶罐里,银针拿出之后,毫无变化。
君晚宁皱眉道:“怎可能无毒?”
她嚷嚷道:“本公主的舌头都失去知觉了!”
那厨子一脸恍然大悟,道:“启禀殿下,小人知道殿下为何会舌头不适了!”
谭越皱眉:“说!”
厨子被他吼得打了个寒颤,唯唯诺诺道:“小人乃是滁州人,这鸡汤用的是滁州做法,里面加了一种名为花椒的调料。”
“就是这个。”
他用筷子夹起罐子里一粒黑乎乎的小球,递给他们看。
又怕贵人以为他在说谎,赶紧补充道:“花椒乃滁州独有,只是产量极少,所以还不曾流传到京城来。”
“花椒可除各种肉类的腥膻臭,能让鸡汤味道更加鲜美,在小人的家乡,一些大户人家在制作肉食时,常用到花椒。”
“只是花椒味辛,若直接食用,便会出现殿下方才所说的,舌头发麻,仿佛失去知觉一般。”
“滁州人都只是拿它当做调料,不会直接食用。”
君晚宁想了想,师父好像是曾向她提到过此物,师父所说的花椒特性,和这厨子说的如出一辙。
意识到是自己冤枉人了,她顿时有些脸红,不知所措地看了谭越一眼。
“花椒味辛,气温,入脾、肺、肾经,还能治愈胃腹冷痛、呕吐、泄泻等症,有散寒止痛、增加食欲等功效,绝非什么毒物。”
“殿下只需多饮些温水,不出一刻钟便可恢复如初。”